这些场面上虚头巴脑的小事,他向来是不在意的。
贺时欢却在喝酒时愣了好久,本来只是礼节性的轻抿一口,最后却不自觉地整杯都给干了。
女人,在生意场上到底是比较难混的。
越是高位,那些男人越是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性别优越感,一个个都恨不得拿着鼻孔对着人看。
沈清野这样的终究还是少见,贺时欢心中的动荡,久久无法平息。
这种触动在餐后甜点端上来的是玫瑰挞后,又加深了几分。
贺时欢已经无法隐藏自己的情绪,流露出了几分惊喜。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沈清野微怔,很快又不动声色地收敛起情绪,把甜点体贴地推到了她附近。
“小姑娘都喜欢这些。”
一句漫不经心的小姑娘,成功地让贺时欢红了脸。
她这个年纪,哪还算得上什么小姑娘,很快又反应过来,冷着眼睛问:
“你是说你那小实习生吧?”
沈清野脸上的笑意浅了些,垂眸看向杯中的酒水。
“我没带她来过这。”
他带着姜萌萌去的全是酒局,像这种正经吃饭的地方反而从没来过。
倒是孟晚柠,刚到他身边那一年,恰好赶上他刚回国,对帝都的一切都有待探索。
他领着她到处探店,好吃的好玩的,感受了不知多少。
她对其他的都反应不大,倒是对这家店的玫瑰挞情有独钟。
想到孟晚柠,沈清野的眸光冷了下去。
帝都哪个不知道,他们家对他父母的事是非常忌讳的,就算是跟他关系最好的人,都不敢拿这个当谈资。
昔日有个姓王的暴发户,不过是闲聊时提了一句,就被他爷爷弄得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最终走投无路地跳了楼,火化时都不是全尸,嘴里少了条舌头。
大抵是他之前对她太纵着,真就把她给养野了,养刁了,不知死活,什么话都敢说。
送走贺时欢后,沈清野拨了通电话出去。
“孟晚柠怎么样了?”
对面似乎早就等着他这个电话了,语气焦灼。
“孟小姐还在抢救室。”
沈清野眉心微皱:“这都过去了一夜,怎么还在抢救室?”
对面的男人也十分无奈:“本来今早两点的时候,孟小姐是已经脱离了危险期的,谁知道她七点醒了以后,一声不吭地又拿着刀割腕了……”
现在想想那个画面男人还觉得心惊,孟晚柠的左手被她自己划得断了三根血管,刀口直到碰了骨头才停,整条床单上都淌满了血。
沈清野的眸光猛然一缩,另一只手上,原本已经打包好了的玫瑰挞,生生被捏成了一团碎片……
深粉色的食物碎屑洒落一地,像玫瑰吐露,泣出来的血。
第68章 炼狱
距离死亡只差一步是什么感觉呢?
孟晚柠的回答是:解脱,快乐,轻松,释然。
意识渐渐消散于脑海的那一刻,灵魂仿佛也渐渐消散于了天地间。
世上的肮脏、龌龊、寒冷、疼痛,再也追不上她。
她死后,父亲会怎么样,她也想好了。
大不了就是一死,爸爸死了,她也死了。
她们会在无间炼狱重逢,然后……她给他叩头赔罪。
女儿不孝,熬不过这世间的苦难。
如有来生……算了,不要来生了吧。
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的女孩,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忽然勾勒出一抹极浅的弧度,似是愉悦。
耳边,却突然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
“她有动作了,是不是快醒了?”
“这人也是奇怪,被送来的时候明明是半死不活的,我还以为她醒来第一件事会是哭呢,怎么反而笑了?”
“我去叫骆先生,人终于醒了,看看他要怎么处理。”
孟晚柠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就是一道道游走的人影。
着装暴露,身材纤细,婀娜多姿,妆容精致,全都是女人。
目光在房间转了转,她才看见自己被包裹好的手腕,上一次见到这里,还是血肉模糊,此时上面竟然已经长好了,移动也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一层突兀的,肉色的疤?
她所处的房间也不是记忆里的医院,酒红色的格调,复古的轻纱幔帐。
敞开的窗户外隐隐有管弦乐声传进来,说不出的感觉,婉转缠绵。
仿佛一只轻柔的手,在勾着轻纱舞动,引诱着人去沉沦堕落。
这里是哪?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晚柠摁着有些发沉的太阳穴,疑惑地坐起了身,看向离她最近的,一个穿着黑色抹胸裙的美艳女人。
“这里是哪?人死后抵达的地方吗?”
她是在医院出事的,醒后既然不在医院,那就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