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空气灌进鼻腔,我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记忆摇晃起来,脑海中又是林州行,穿着白衬衫,站在白板前,弯曲的指节敲了敲,嘴唇一张一合,但他说的话却不对,时间和记忆错位了,林州行开口说:“来都来了,陪我上课啊。”
在这个时刻,晚会后台的林州行,桌游桌子旁的林州行,和站在蔡璇身边的,成为外联部长的林州行,还有开会时单手插袋,已经成为老板的林州行的身影……全都重叠在一起,琥珀色的眼睛从演讲台上望着我,他在看我,他看的是我。
够了,可以了,他出现的次数已经够多了,我把头埋进手臂,又沮丧又绝望地想,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我是可以喜欢上一个人的。
我喜欢过林州行。
爱不是蜜糖也不是砒霜,不是任何具体的有形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是偏偏是一种客观存在,客观存在的意思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这个人的主观意志,甚至包括自己,我理解了乔威说的话——喜欢是试不出来的,它不是一种实验产物。
那么,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林州行,我喜欢他?
像蔡璇那样,像周琦,像周明祎,像乔威那样,他们都会说出口,可是我说不出口。
因为我太害怕了,我是个胆小鬼。
我害怕什么?
我害怕被伤害。
我害怕把刀子递到对方手里,我害怕他拥有伤害我的权利——那对林州行来说又太容易,他和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太聪明,不是那种凌驾于其他人的聪明,是那种专门针对我的聪明,他本来就能看透我,而我只是凭借着姿态,才能赢他。
喜欢是会变的,那么多人都证明了这一点,也许林州行也曾经有过那么一点喜欢我,但这点喜欢不足以让我安心,何况他说过什么吗?
没有。
林州行永远是模棱两可的,似是而非的,我想我们之间若论起过错方,可能要争论个几个回合,但无论如何,他绝不能算一点责任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紧了紧被夜风灌满的外套,起身拿起行李转身上楼,我想就算我是一个冷漠的糟糕的人,那林州行一定也是。
我们是糟糕的同类。
那么,就让我义无反顾地冲向尖刀,迎来那个我七年前就该迎来的结局,逃避不是永恒的解决办法。光会显示波粒二象性,而观测会干扰最终结果。可是我不能永远不掀开盒子,就像薛定谔说的那样,猫不可能又是死的又是活的,林州行对我,我对林州行,也只可能有一种结果,我已经明确的意识到我的心,可我从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也许问出口,就会知道,可是我曾经害怕知道。
但是现在,我决定就算害怕,还是要面对。
因为如果不知道结果,就永远无法前进。
和乔威的感情结束,我妈表现出了良好的接受态度,虽然在我的要求下我妈没有跑去找乔威妈妈闹一场,但姚阿姨那边是实打实的狠怼一顿,差点闹翻,她有一阵子没有再提相亲的事,我也不会再去,专心工作,不想再重蹈覆辙,也不想再次轻率的投入一段感情。
二姐提出了一种全新的观点,她认为是某种地域玄学问题,头头是道的分析道:“根本就是深圳这个地方败你的桃花,你想想,每次去出差,回来都分手,不要再去了。”
我本想大力反驳,让她相信科学,结果二姐很快又说:“姓林的也是深圳的,克了你多少年,你自己说是不是?”
提起林州行,我无言以对。
“嗯,那个……周……”二姐借此机会又想提起,我却摇摇头说算了,最近心绪烦乱,我什么都不想考虑。
二姐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想出去散散心,正好老刘让我去东南亚的分公司办点事。”我下定了决心说,“出去之前,我会找机会和林州行说清楚。”
“去海岛转转也挺好的。”二姐深以为然,“我们度蜜月就去的那里,因为比马尔代夫要便宜嘛,临上飞机吵了一架,没给我气死,但进了酒店窗帘一拉看见海,就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是呀。”
“要不是你主要为了出差,我一定陪你去。”
“没事。”我说,“纯粹为了散心也怪矫情的,工作上有点事情做,也能分散不少注意力。”
这次刘总安排我去东南亚,基本可以看做是深圳之旅的补偿,比起深圳那一趟的宫心计来说,这一趟的任务简直是小儿科,因为东南亚游戏市场规模小,云辉代理的国外游戏往往都会直接拿下整个亚洲区的代理权,分为内地、日韩、港澳及东南亚地区几个不同板块,各设分公司。虽说是分公司,但基本就是办事处的规模,东南亚分公司全部员工加起来不到十个人,除线上沟通外,每年总部会派临时特派员到当地听取述职,简单考察公司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