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屿霖无奈:“你确定要跟佛祖讨价还价?”
“算了吧!”她调了个香油碟,“我还是给佛祖他老人家表忠心。”
杨屿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卷起袖口,夹了片毛肚,在沸腾的红汤里七上八下。然后自然地放进李秋碗里。
李秋盯着那片烫得恰到好处的毛肚,很想说,她有男朋友了,而且那个人是他们共同的同学祁煜。
她不确定杨屿霖是否知道这件事。
一番挣扎,她没出声,裹了点料,把鲜嫩的毛肚塞进了嘴里。
等她回了西川,这些都会自动退出她的生活。
没必要上纲上线。
杨屿霖换了个话题,问她:“你毕业之后一直干教培这行吗?”
“不是教培。”李秋下意识反驳。
“我不了解,你可以简单说说。”
“无聊。”李秋不想再说工作内容,她胸无大志,没什么明确的人生目标,阴差阳错和姚佳慧一起踏进了这个行业,更没有培育祖国未来的高尚理想。
细想起来,四个字就能总结她的态度,随缘,运气。
杨屿霖继续往锅里下菜,他总能把事情做得一丝不苟,就连煮个菜都一样,先煮什么,后煮什么,有条不紊。
人生规划也是,清晰得跟他的下颌线一样。
李秋感慨:“上学的时候老班就说你是个当领导的料,真被他说准。你记得不,他那个时候骂我,说我走上社会就是那茬被割的韭菜。”
她吃着一块没有刺的扒皮鱼,“他说错了,我是菟丝草。只知道顺着那条最轻松的路攀附,搞不清自己喜欢什么,也没有要达成的人生目标。”她无所谓地晃脑袋。
杨屿霖有片刻的沉默,很快又接上李秋的话题道:“二十多岁的时候,很多人都找不到人生方向,不光是你。”
“可你们都有。”这个你们包括他和祁煜。
杨屿霖并未探究她话语里的那个多数词代表什么,直言:“很多名利的追求都并非出自个人本心。”
“那你呢?这些都是你想要的吗?”
杨屿霖也不顾左右而言他,直说:“现在这个阶段是,我不确定未来这个想法会不会变,也许得到一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或者失去一些很珍贵的东西后,会有所改变。”
李秋嘟嘴给鱼仔包散热,等她吞下去,笑道:“回家那天在火车上,我碰见一对情侣在谈人生谈理想,我还跟姐妹吐槽来着,今天自己也矫情起来了。”
“虚的实的都要,人就这样,总不好每天想的都是些吃喝拉撒的事。”她自圆其说,眼角被水蒸气润湿。
锅里红汤依旧沸腾,热气缭绕了一会,两个人坐着略显空荡的包厢也没有那么冷清了。
外面黄昏日落,远处月亮挂上枝头,像一副沙画,在墨蓝的天空晃晃悠悠。
这个暑假对李秋来说一点都不顺利,以往她会和姚佳慧出去玩一趟,大买特买,剩余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椅子上打游戏。
但现在忽而想起那些事都觉得空洞,她的人生只有年龄的静态流动,失去任何有活力的底色。
她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连日来的不快加上王南方病倒的高压,她突然起了情绪。
多少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
杨屿霖善察言观色,尤其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添了杯茶给李秋解辣。“都说西川是个能造梦的城市,一步一步来,我相信你也会如愿的。”
李秋机械地咽下一口虾滑,不是能不能如愿的问题,是她浑浑噩噩惯了,连自己的梦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苦笑:“姚佳慧有梦,给我们小饭桌做饭的阿姨也有梦。唯独我没有。”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当大家都处在生命力的旺盛期时,周围只有她一个人看着表面艳丽,但是埋在土壤里的根茎已经败坏。
杨屿霖问:“姚佳慧是?”
“我大学同学,我两一起开托管班。”
外面的天色更深了一点,杨屿霖还在往锅里煮菜,李秋穿得白衣服上溅上了油点,她没有洁癖,但是不喜欢被别人看见自己不精致的一面。
她扯了几张纸巾在衣服上搓。
无济于事。
杨屿霖找服务员要了一个围裙和除油剂,拿过来后喷了点在李秋胸口脏了的位置。
他靠得很近,低着头,松软的头发理得干净利落,发茬莫名性感。李秋吞了下口水,往边上躲了下,“谢了,我自己来。”
杨屿霖也没再强硬坚持,坐回自己的位置,“你有没有考虑过把你那个机构的版图往纪城拓展?”
“你捧杀我呢?”李秋绑好围裙后面的带子,直勾勾盯着他,“我那就是个小机构,哪来的版图一说,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