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池春(93)

芳卿自知她没法子附庸连决这些雅兴。她啊, 还是跟同样不精音律的霍成烨当夫妻更为情投意合。

这时,芳卿又想起了那个夏天的晚上, 连决用箫声引她相会时的夜景。那时他问起霍成烨是否喜爱乐器,多半也是存了跟她炫耀的心思。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 竟也不觉得他讨厌, 反而觉得这些少年意气有点可爱。

芳卿笑着抿了一口茶, 居然又不知不觉走神了。

不过这从回忆里袭来的甜蜜来得快, 去得也快。她一放下茶盏,发现连决跟闻蘅还在聊着。

他们聊着不要紧, 但旁边连雪姬的脸色已经不好了。无论众人怎么说“娶了闻蘅的男人是有福的”,可她却并不替她儿子稀罕这福气。

芳卿在边上旁观,将一切收进眼底, 这会儿倒看出连雪姬几分眼高于顶的脾气来, 不知要多完美的儿媳妇才能入她的眼。

须臾,安都郡主也到了。

齐漱华一来, 闻蘅立即从连决身边走开, 迎上来接她。小郡主也巧笑倩兮的, 似是没看见闻蘅刚刚和连决凑在一起。

两人走到女客这边来, 齐漱华反倒扫了芳卿一眼,然后又跟闻蘅耳语了几句。

芳卿坐着,对此熟视无睹,心里也清楚她们的敌意和不屑。

她又何尝不愿意像闻蘅、齐漱华一样生在王公官宦家庭呢。没有一个体面的娘家,再多的努力都可以是空谈。正因为她们出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才有那个命学琴棋书画,礼义廉耻。

闻泳书自然也出席了她姐姐的寿宴。她的气色比丧礼那日好了些许,也特意用了色浓的胭脂。此时,她携户部尚书的夫人款款进来,一见芳卿,就先往她这里走,顺便为二人引见。

芳卿与这位梁夫人和闻泳书寒暄了一会儿,很快聊起了时局政情,也忘记了刚才短暂的不愉快。

她不应该跟郡主她们置气。她现在处于让她们既羡又妒的位置上,已经让这些傲睨一切的小丫头尝到了出身的苦。

芳卿知道自己是吃醋了。

但是人有点阴暗的负面情绪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端看能不能想开、压制得住。心中向善之人总能将它打倒,只有真正奸邪之人才会任其发展。

连决不过是跟闻蘅说了几句话。就算他再爱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同其他女子接触、当她一个人的奴隶。更好笑的是,她前不久还想过,只跟他当一对露水鸳鸯,等他成婚就作罢。

现在露水鸳鸯还没做成,她就生了妒意。将来还能心如止水地眼睁睁看着他迎娶她人吗?

芳卿认清自己只是吃醋了,反而松了口气,浑身轻快无比。

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还会为了一个人吃醋,到底是件幸福的事。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挑动她的喜怒哀乐,让她体验陌生又新奇的情绪,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意义之一——而她之前却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

因为她已经拥有了一个霍成烨,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只能继续当一个无趣的寡妇,无波无浪地了却余生。

但连决的出现不仅吹皱了一池春水,也打开了一番天地。

芳卿一想开,顿时豁然开朗,也不再计较连决有没有跟哪个姑娘说话,而是专心吃起了席,跟酒宴上的宾客们应酬。

这几年,她在朝中的地位和影响水涨船高。她在哪路关系面前都说得上话,所以向她搭讪的人多,给她敬酒的人自然也多。芳卿也得迎上显贵们和夫人们敬酒。觥筹交错,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半个晚上喝了多少。

连决和霍行泽的坐席都离得她很远,但他们也看到了芳卿在四处应酬,都恨不能过来给她挡酒,然后让那些人滚。

置酒高会,厅中又起丝竹之音,助兴的舞娘舞郎身着华丽的衣饰悄悄占据了宴厅中的舞台。他们曼妙的舞姿与墙壁上精美的悬画融为一幅优雅的长卷,但席间的贵客们却没有几人施舍一点目光,而是专注在杯酒言欢之中。

衣香鬓影间,传杯弄盏,连决同霍行泽交换了一个眼神。

按他们之前说好的计划,酒过三巡之后,连决便借酒醉离席更衣,然后他再想法子金蝉脱壳,只身前往闻汝琴的书房。

霍行泽就留在宴席上,盯着闻府主人家的动静。如有生变,就由他和乔装成闻府下人的内应传话。最要紧的是,他能以宾客的身份上前应酬,也许能多拖延几刻。

但这会儿,霍行泽却突然游移不定了。

——连决也看到了芳卿有醉酒之态,他要调查霍成烨的死,又本就是为了追求芳卿。谁知道这奸猾之子是不是又临时改了主意,表面上仍按照原计划行事,背地里却跑去对芳卿大献殷勤,还让他像个傻瓜似的帮他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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