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清河是皇帝身边的宦官汲福认的干儿子,但他之前的背景却如白纸一般,什么也查不出来,可见不是普通的小太监。说不准是自愿净身入宫,为了青云直上也不惜认贼作父。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有些权力的人家特意培养了小孩子进宫做宦官,也有出身低微的小户人家为了大富大贵,不惜把儿子送进宫的,比比皆是。
连决起初见汲清河生得貌美,只是略感意外。但现在看来,如花的美貌也可能是他夤缘攀附的手段之一。
汲氏父子现在是帝后身边最信任的内侍,说他们手眼通天也不为过。如果不加以提防,说不定将来会造成汉朝那样的宦官之祸。
没过一会儿,汲清河迈着雅步出现了。他头戴高冠,身着青色袍服。虽是一身宦官装束,但皇后却赐了他一身襕带,衣摆内藏的金丝绣线步步生光,彰显他与其他太监的不同。
连决立刻走上前去,挡住了汲清河的去路。汲清河见了他,恭恭敬敬地问了好。
“汲公公要出宫?”
“是,奴婢为皇后娘娘办差。”
“办的什么差?”
汲清河笑了:“即使是您问,奴婢也不便交待啊。”
连决也笑了。
但他又倏地收起笑容,一把扣住汲清河美丽的脖颈,狠厉地将他押进了深深的柳树阴影中。
“你和汲福收受李知松的贿赂,帮他在陛下面前谋求了刑部尚书的位子。李知松现在和郁芳卿同审豫州案,但若郁芳卿因为弹劾留置查办,豫州案就全在你们的掌控之中了。”
汲清河背靠宫墙,白皙的皮肤愈加发冷。他被连决扣着,艰难地露出一个笑,远没有刚才秀丽养眼。
“李大人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分忧。”
“那你可想过,如果此事传到陛下耳中,娘娘就会落下一个干政的罪名。”连决满目凛然:“这个罪名足以废后。”
汲清河的肌肤变得越来越白,神情也不再闲适自然,转而被一片晦暗替代。
他听了连决的警告,一语不发,哪里还有刚才言笑晏晏的样子。
“那国舅爷跟郁芳卿又是什么关系?”
连决神情不变,置若罔闻,但扣着汲清河的手劲却愈来愈紧了。他话里话外都是为着皇后,任谁听了都觉得理所当然。
但汲清河却不是。
连决的眼神紧锁着他苍白得彻底的脸,说:“我才要问,你和郁芳卿是什么关系。”
汲清河如同呼吸困难,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们两人僵持着,气氛一冷再冷,直至凝固。
“连侍卫?”
……
连决的手马上一松,汲清河从他的钳制下逃了出来。
他避到一边咳嗽,连决则整理了表情,略显匆忙地转身看向芳卿。
她从清晖殿出来,正往后宫去。只不过她这一开口,给了汲清河逃走的机会。
连决瞥了下汲清河的背影,没有去追。他看着芳卿,笑着问:“郁令君怎么在这里?”
“我正巧路过。”
芳卿好像没看见汲清河似的,缓缓走近了,停在了连决面前。她稍微仰起脸,看了看一身侍卫装的他,又说道:
“还没恭喜您探花及第,又入了禁军,好事成双。”
“多谢。”
连决展颜笑开,露出了皓齿。
殿中军的男性侍卫统一着装绀蓝色的窄袖武服袍,金銙蹀躞挂着佩刀,天底下任何一个青年穿了,都会变得英武不凡。
芳卿犹记得她初见霍成烨时,他也穿着这一身衣裳,她一下就被迷住了。
这身武服穿在连决身上,更加相得益彰,显得他神采英拔。
真好看。
芳卿不禁弯了弯嘴角,问:“我要继续向北走,连侍卫呢?”
“同路。”连决答得不假思索:“我往宫门去。”
这下两人没有理由不并肩而行了。
连决走在芳卿身侧,和她隔了一尺的距离,稍微一瞥,就能看见她随春风纷飞的衣摆。他暗暗低了低头,掩盖了偷瞄的目光,也藏住了一丝偷笑。
“您刚才是故意喊我的?”
“瞒不住连侍卫。”芳卿没有否认,“我确实看到了你们。”
换了别人,连决肯定要质问对方为何多管闲事,怎么平白无故为汲清河解围。但换了芳卿,他便相信她有那么做的道理。
芳卿看了看他,天光下的青年挺俊飒爽,俊雅的眉眼中似乎总是那么明亮,吸引着人的目光。
她问:“想问我为什么吧?”
“您不便说,我便不问。”连决眼也不眨地编了个理由:“刚才我巡逻路过这里,看见他欺负一名宫女,没想太多便上去制止了。”
芳卿听着,笑了笑。
连决不想她以为自己闲来无事仗势欺人,但也不方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