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池春(150)

“臣不敢欺君。”

她停顿片刻,又说:“臣已听闻永康殿下扮作宫女,藏匿于后宫之中。有宫人曾见过,一名身形肖似永康殿下的宫女在奚官局附近出没,还在宫婢之间散布了贤妃娘娘混淆皇室血脉的谣言。”

芳卿勉力说完这句,才压下了抖意。她的心跳声震如擂鼓,说完才感到了后怕。因为她忽然想起,连决曾经说过,有一次皇帝召见她时,他就暗藏于殿中待命。

万一连决此刻也在……

这一瞬间,芳卿才是真正的难以呼吸。

她不怕连决听了,再冲她发疯,只怕他会疯到突然冲出来杀了皇帝。

虽然为时已晚,但芳卿还是跪在地上祈求上天,希望连决这次不在。她不安地等待了许久。短短弹指一挥间,漫长得像经过了几十载。

偌大的内殿静谧无声。

倏忽,皇帝猛然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芳卿还措手不及,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御案上。奏本和笔具哗啦掉了一地,随即是一声布帛被扯开的震响。她的胸前一凉,却见皇帝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逼视着自己,那阴鸷的眼神如同要吃人一般。

“这是什么?”他寒声问道。

芳卿惊骇得发颤。她第一反应就是护住前胸,但皇帝已经制住了她的双手。她被困在御案上,哪里也逃不掉。

这时,芳卿才意识到,自己的胸前和锁骨处都是连决留下的吻痕。

他故意留下的吻痕。

尽管她今日穿的是有领子的官服,但方才跪下时,却让皇帝不经意瞥见了一抹粉色的痕迹。

皇帝紧抿着唇,脸色铁青,怒视着她的眼神如此逼真,仿佛她已经是背叛了他的妃子。而他此刻就是在质问,那个奸夫是谁。

惊惧之下,芳卿也险些屈从于天子的凌威,误以为是自己错了。

她再三镇定了情绪,尽管此刻衣不蔽体。

“……既然陛下已经看到了,臣也不敢欺瞒。臣不过蒲柳之姿,又出身寒微。不仅已经为人/妻母,现在又与他人有了私情,早已不再清白,实在无德受封贵妃之位……”

“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愿意。”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冷,“朕只问你,这个‘他人’是谁?”

芳卿失声,不知连决故意的举动是会帮她一把,还是会火上浇油害了她,也害了他自己。

皇帝见她不肯马上答话,勃然问道:“是霍行泽?!”

芳卿一震,胸前起伏的幅度变得越来越大。

她的震惊就像东窗事发之后的慌张。皇帝了然地冷笑了一声,慢慢地松开了她。

“原来你还是忘不了他呵。”

年轻的皇帝的话语中夹藏着恨意,随之又浮上了无尽的怆然。

芳卿连忙从御案上撤下来,拉起衣衫裹起了自己的身子,旋即一怔。

也是,在外人眼中,她深爱的男人始终只有霍成烨一个。就算皇帝误以为她与霍行泽有了私情,也只会认为,她只是又爱上了与霍成烨肖似的对象。

无论她和连决现在有多么甜蜜,他们的感情也不曾见过一丝光明。

没有人知道她也爱着连决。

以至于,他自己都不信。

“他就这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皇帝满目萧杀,提及霍成烨时未见妒火和怒意,反而冷冷清清,“就因为当初救你的人是他?”

芳卿不想让皇帝的怒火迁惹到连决身上,情愿他误会下去。

她早已退到了一旁,站着答道:“臣的夫君对臣固然有救命之恩,但还不足以令人倾心。”

这回答粉碎了皇帝之前的假设。即便当年是尊贵的储君从天而降,将她从驸马身边带走,她也不会因此而爱上他。

永远不会。

皇帝寂然坐回龙椅上,玄色的华服罩着他清瘦的身形,散延着孤家寡人才有的萧索。

他问:“那是为什么?”

芳卿垂目答道:“因为他懂得尊重臣。”

不是对弱者居高临下的尊重,也不是鼓励她变强。而是让她感受到,即使她不用变强,也理应拥有尊严和被爱的资格。

连决也是如此,一心觉得她好。

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须臾,他又站起身走上前来。

芳卿微不可察地颤了颤,险些再继续后退。

但是来不及了,皇帝又一次走近,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她拥进了怀里。

浓郁的苏合香笼罩了她的全身。芳卿极力克制着不继续发抖,但她被迫伏在皇帝的胸前,还是感受不到丝毫的温馨。

与刚才强迫她时不同,皇帝这个拥抱不带半分占有欲。他或坚称或许诺地说:“朕也会那样待你。”

“……陛下,天下有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女子,而您是天下之主,她们都是您的。您何必只对臣——”芳卿被困在他的怀里,舌头卷了卷,却说不出“钟情”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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