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池春(128)

霍成烨的母亲过世得早,她没侍奉过婆母,没有半点儿经验。连决更不懂这些家宅规矩, 眼看只能火上浇油。

连夫人不顾他的意愿、接二连三地说亲已经令他不满, 今日又让他站在花园外面的雕格廊窗后面相看, 甚至还苦心孤诣地安排了他和礼部侍郎之女“巧遇”。

如果芳卿不在, 连决兴许还能阴奉阳违,继续跟母亲周旋。但是连夫人这次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偏偏请了他心上人来,令他大为恼火, 一晌午都在宫里焦急不安。

回府以后,连决怕芳卿误会, 根本没按他母亲的话去“巧遇”侍郎府的千金, 只想跟心上人温存。

结果连夫人二话不说, 就来棒打鸳鸯。

……

芳卿不动声色地来回看了两眼, 只见母子两人各自铁青着一张相似的脸,怄气得厉害。

“夫人, 少爷,郁大人。”刚才守门的侍从又小心翼翼地进来,恭敬说道:“老爷想请郁大人当面一叙。”

这下, 连决和连夫人都愣了, 竟异口同声问道:“什么事?”

“老爷没说。”侍从默默观察着主人家的脸色,斗胆调和, “想来应该是朝堂上的事。”

连决的父亲连昌年官至太傅, 是先帝亲自选定的帝师。皇后和皇帝的婚事, 也是先帝一手安排的。但等到皇帝初登大宝, 连昌年就请旨致仕,而且退了个干干净净,与朝臣断了往来,根本不问政事。甚至连决入仕时,他都没有出面。

若说连昌年要与芳卿谈“朝堂上的事”,他的妻儿都是不信的。

但芳卿心思一动,如同另辟蹊径,想到了一丝可能。

“那芳卿就少陪了。”她对母子二人说道。

连决皱了下眉,有点想跟着去。有连夫人在一旁看着,芳卿也不跟他动眉眼官司。但她轻轻动了动腿,踢了踢连决,暗示他让开。

连决还皱着眉,不过到底听她的话,一声不吭地让开了。

连夫人也没有阻拦的道理。于是,芳卿便跟着侍从来到了连昌年的书房。

连决的书房讲究一个雅致,字画古玩、几榻器具,样样名贵精巧。连昌年的书房则突出了古拙,满室器具皆为深色硬木所制,肃然端庄,质而不野。

芳卿进门后,拜道:“太傅。”

“我已致仕多年,‘太傅’就免了。”

连昌年已到耳顺之龄,仍留着半头青丝。他与连决实为父子,但老蚌生珠,比起父子,更像爷孙。听说连昌年平时不理琐事,连决说平时也就晨昏定省见个面,所以他才跟母亲更亲近一些。

芳卿与连昌年几乎素昧平生。第一次见到前朝老臣,她十分恭敬拘谨。

她改了口:“不知大人唤芳卿来是——?”

“先坐。”连昌年抬手,请她在离书桌最近的太师椅上入座。

芳卿落座后,连昌年先寒暄了几句,又关怀着问了问她女儿如何,甚至还有霍行泽,大抵是想了解她家里的情况。如此谈了一刻钟,他才渐渐进入正题,说:“听犬子说,郁令君前些日子病了,如今可康复了?”

“康复了,多谢大人关心。”

芳卿猜连决肯定不会对他父亲说这个,多半是连昌年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他并不像外界传言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

谁都知道她出自永康公主府,这些年也没少为永康做事。但皇帝清算公主党,她却安然无恙,已经令许多人品出了一丝异样。

连昌年也说道:“那位殿下至今还没就擒,郁令君要当心。”

“是。”

永康始终不见踪影,令朝中文武、皇室宗亲人心惶惶。虽有传言说她已死在了那场宫变之中,兵荒马乱说不清楚。但皇帝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仍在命禁军四处搜寻。

如果永康还活着,不知会在何时奋力一扑,又会首选谁去复仇。

不可否认,芳卿就像和怡说的那样,是最大的叛徒。

她听到连昌年的忠告,面无波澜,先发制人问道:“大人先后辅佐先帝、陛下两位明君,素有贤名,却在鼎盛之年致仕退隐。芳卿见大人依旧心系天下,若您肯再度出山,也是众望攸归。”

“我知道,我知道。”连昌年笑道:“令君不必试探我。你必以为我跟舒荣一样,心里藏着前朝的秘辛,所以才急流勇退,是不是?但我跟他不一样。”

芳卿也淡淡笑了笑。

当然不一样。因为舒荣已经死了。

“我知道公主殿下一直在找一道遗诏。”连昌年没说是哪位公主,“但此事子虚乌有,只能是引发同室操戈的祸端。先帝一世英名,不会在最后关头,突然埋下骨肉相残的隐患。”

连昌年言之凿凿:“陛下就是先帝钦定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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