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娘子脸色微变。
“阿霜。”仆骨贤赶在其他人发言前,无奈说着,“你整日骗你阿耶说在读书,瞧着还是半桶水。”
“我就说阿霜读书比我还差吧。”白淼淼也跟着慢慢吞吞附和着。
“嗐,我就一个粗人。”李明霜大大咧咧选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随便说说,你不会生气了吧,我是打算夸你来着,看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您瞧着就是一个大方的样子,想来也是不在意的。”
那小娘子脸色青红交加,偏被身边的人死死压着。
有人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这个我作证,李大娘子读书差也是长安城内出名的。”
众所皆知,李家这位大娘子可是长安城出了名的刺头,若是给她不好受,那就真是在场诸位谁也别想好过了。
谁叫人家有一个战功赫赫的爹和兄长呢。
“阿霜确实也该读读书了。”宁国公主打破屋内沉默的气氛,“瞧着满嘴胡言的。”
李明霜顺势下坡,乖乖应下。
三家的位置就在公主左下首,一坐下就有女使送酒端糕点。
白淼淼不改赴宴风格,开始低头吃东西。
“崔忆怎么没有来?”宁国公主扫过屋内人,笑说着,“之前还说想吃我家的葡萄酒,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怕是来不了了。”有人说。
宁国公主嗯了一声:“为何?可是家中有事。”
“他阿耶最近要审查之前沦落叛军的官员,前几日就和三殿下等人一起吃住都在大理寺了。”有相识的人解释着,“殿下也知崔家一向是谨慎,想来今日也是因此不能来。”
白淼淼耳朵微动,悄悄抬眸去看说话的人。
“也不知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人?”不知是谁悄悄说着。
三年前长安沦陷,天子走保蜀中,人们各自逃生,无数官员贵勋随之被叛军擒获,有人宁死不屈,也有人当了伪官,如今两京系数收回,便有人上言要清算这些官员。
“都已经进大理寺了,还能活着出来不成。”有知道点消息的人小声说道。
“原先不是才拘禁在家吗?怎么就突然入狱了?”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不少人忍不住去看宁国公主。
倒是几个叛将家的小娘子面露讥讽之色。
“今日就是顽的,何必说这些话。”宁国公主恍若未闻,只是放下酒碗,漫不经心说道,“等会就去梅园开宴吧。”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李明霜眼疾手快抓着白淼淼的手臂,把人提溜出来,“小心摔了。”
仆骨贤侧首看了过来,安静的眸光中满是关心。
白淼淼叹气:“没事,就是觉得那些被叛军劫持的官员也怪可怜的。”
“有些人是膝盖软,本就要惩罚,但有些人是个硬骨头,想来陛下不会计较。”李明霜显然早已了解过此事。
“我阿耶昨日还跟说之前有一个人汲郡人名叫甄济,原本隐居在青岩山,叛军要封他为采访使并掌书记。那人诈称中风,之后被抬归家才免于灾祸。之后有人用刀逼他,结果他伸首待刀,完全不畏,再后来甚至被人强行抬至东京一个多月仍不投降,实在是软硬不吃,这才被送了回去。”
“听说这人现在住在三司馆舍,好像是陛下特意召到长安,让那些接受叛军官爵的人整日叩拜忏悔。”仆骨贤也紧跟着解释着,“看陛下的意思,那些不接受封官的人想来无事,若是接受了,只怕会性命不保,只求罪不及家人吧。”
白淼淼也跟着叹气:“看上去是一个得罪人的事情。”
“自来评论功过是非便是得罪人的。”李明霜笑说着,“不然你看看陛下可舍得让李静忠去,去的台省相公也是李延鉴,最是依法理政,正气不阿的人,对了还加上一个最近臭了名声的三殿下。”
白淼淼更是忧愁了。
“怎么这么关心三殿下啊?”李明霜冷不丁凑过来,打趣道。
—— ——
“关心你也不是很正常吗。”白淼淼趴在窗沿上,低声说道。
她手里捏着一根柳枝,正一晃一晃的。
“哪里正常?”有人坐在廊檐下,笑说着,“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白淼淼手中的柳枝一顿,随后半个身子探了出来,低下头,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翻墙而来的人。
盛昭也正抬眸看来,两道眸光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