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装作没察觉到于白青身上发生的变化,应晚放下交叠在一起的两只腿,从窗台上动作灵活地跳了下来。
“哥,明早我们早点离开这里吧。”拉起衣领,他一边抬手伸了个懒腰,一把眯着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去上个卫生间,先睡了。”
没想到刚饶过床,他就看到于白青从墙角缓缓直起了腰,嗓音低迷沙哑,磁得有些过分:“我先去。”
说完这句话,于白青松开领口,与他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反手锁上了浴室的门。
直到夜幕渐浓,他躺在枕头上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都一直没有等到姓于的从浴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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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应晚从睡梦中猛地惊醒。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往身边的位置一摸,才发现床的另一侧空无一人。
不知道是不是时差没倒好的缘故,他最近做噩梦的频率又比以前增加了不少。
噩梦的内容无非就两个。一个是一年多前那场人质抢劫案的现场重现,另一个就是在自己家中,那名没有眼睛的男人将唇角裂至耳根,隔着洗衣机对自己露出灿烂笑容的那一幕。
他并不记得每一场噩梦是如何开始的,只记得每次醒来的前一刻,他都是在无尽的场景循环中看见了他哥站在浓雾中的背影,试图伸出手努力去抓,才会突然间从梦中惊醒。
再次用手心碰了碰冰凉的床垫,应晚基本上可以确定,于白青昨天整晚都没有回来过。
从床前缓缓坐起身,他阖上眼睛,试图将梦中那一幅幅可憎而又可怖的画面从脑海中挥退,忽然听到了旅馆木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于白青从门外走了进来,手中拎着一壶鲜牛奶和两块当地的特色馕饼,手臂上还挂着干洗后干净整洁的白色长袍。
察觉到应晚一直用复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他,于白青拎着早点来到床前,给应晚递了一只热腾腾的馕饼:“趁热吃,吃完就出城。”
洗过澡后,于白青整个人看起来既清爽又利落,要不是眼眶底下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紫,完全看不出昨夜没有睡觉的迹象。
接过于白青递来的肉饼,应晚小口咬了一下酥皮,忍不住鼓着腮帮子发问:“……出城?出城以后去哪,回你驻地?”
“随便你,”于白青神色漠然,“只要不离开我视线范围两米之外。”
应晚惊讶:“……那你和你手下开会,训练的时候呢?那些机密也是我能知道的?”
于白青压根不想搭理他。
见老男人摆明了一副他很不好惹的样子,应晚忍不住挑了挑眉,开始继续低头吃饼,并不打算继续贫下去。
他所考虑的后续计划需要达成的先决条件,其实也是出城。
萨瓦尔警方已经出现了变故,他的卧底计划没有两边警方的共同通力配合,已经无法继续顺利往下进行。
他现在有充分理由怀疑,两国警方甚至包括总部,一定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甚至可能被内鬼打入进了内部,才会致使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他相信于白青和自己想的一样。
目前所有的线索都是明摆着针对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君入瓮,让他一步步走进早就设置好的圈套。
背后的那个人想要让他深入调查,他偏不。也想通过一些神神叨叨的伎俩让他感到害怕和担忧,从而自乱手脚,他也偏偏不愿随了那人的愿。
鱼儿哪有那么容易上钩,他们完全小看了他,小看于白青了。
直到收拾好所有东西,重新乔装打扮成“妻子”和于白青一同退了房,他才知道于白青昨天后半夜都去干些什么了。
旅馆的楼下栓着一匹足足有两人高的骆驼,驼峰上全都盖着舒适的软毛毯,可以当两个人的坐骑。
闻到他残留在他衣袍上的女人胭脂味,骆驼蠕动了一下厚厚的嘴唇,又往外喷了几口鼻气,将含在嘴里的整根草都吞了下去。
“我们跟着一只哥伦比亚商队一起出发,他们会横穿冯蒂多拉沙漠,取道海上商路返回运河区。”于白青说,“城外不确定有没有‘黑庭’的武装巡逻,要是被问起来,我已经和商队领队沟通过,装作队里的一对东方夫妻,你不要出声露馅就行。”
接连假扮了于白青两天的小媳妇,应晚已经完全收放自如。被老男人半抱着推上骆驼背,他坦然地环视了一圈用好奇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商人们,露在外面的明亮眼睛忍不住眨巴了两下,低头晃动着悬在半空中的两只脚,眼中流露出来的胆怯不似有假。
坐在骆驼上,跟着商队往沙漠腹地走,两人全程一言不发。商队的人似乎也对新来者的加入没什么意见,只要能赚钱,让他们带谁走货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