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走廊的警报突然响起,他们需要马上撤退,他真害怕于大哥把这人一枪给崩了。
于白青的手心全是血。
靠在车内的座椅上,他低下头,抬手想要替怀中人拭去嘴角的血丝,指尖却颤抖得厉害,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小孩依偎在他的胸口,黑发乱糟糟的,侧脸上还印着一道鲜红的指印。怀中人的额头烫得厉害,整具躯体像一只烧熟的虾,肤色渐渐泛起了红。
或许是汽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太过于颠簸,小孩轻轻呜咽了两声,声音闷在喉咙口,细小的如同在呻吟。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幢亮着红十字标志的建筑高高地矗立在夜色中。于白青伸手扒开怀中人汗湿的头发,贴在他耳边轻声喊他:“晚晚。”
“快到了,再忍一忍。”
小孩却已经没什么反应了。
从车上下来,于白青横抱着怀中人就往大堂里匆匆走去。值班的护士见他的袖口上沾着血迹,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派人推着急救床赶到了门诊大厅,准备把人放到床上送去急救。
护士们伸出手,想要从男人怀中接过已经昏死过去的病人,却发现男人僵直地站立在原地,抱紧怀中人腰的手怎么掰都掰不开来。
护士们急了,连忙开口劝他:“先生,先生,请您先放手——”
耳边全是听不懂的语言,七嘴八舌交汇在了一片,于白青只觉得吵闹。
紧紧抱着怀中人,他两眼一黑,喉头渐渐泛上了一股腥甜。
想吐。
好想吐。
又出现了。
这是在他闯入“红尾鱼”老巢,去找远山前的那两周,经常会出现的状况。
小孩死之后,高局担心他出事,专门派了两名警员在他家公寓门口守着,就担心他一时半会会想不开。
总区的人还找了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去他家,试图对他进行一对一的心理辅导。
那段时间,他一直对每个人都说自己没事,表现的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可是当人们离开,空荡的公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只要稍微动一动,比如从沙发前站起来,喉中就会泛起一股浓腥的血气。
踉跄着推开卫生间的门,趴在马桶前,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那时候一天能抽三包烟,直到小区门口的商店老板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不再给他出售。后来,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加嗜睡,仿佛只有在睡梦中,他才能伸出手抓住点什么。
比死还要痛苦。
被人拍了拍后背,他听到那个卷毛在背后对自己小心翼翼地说:
“于哥,你听医生的,先把老大放下……”
整个身躯猛然一震,于白青听到了小孩的心跳声。
【砰砰——】
【砰砰——】
比平时更快,更有力,一下又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膛。
怀中人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正在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他——
我还活着,我的心脏仍在与你共振。
于白青松开了手。
他任着周围身穿白大褂的人们将小孩从他怀里带走,放上病床,推着他往走廊尽头的急救室去。
在急救室外站了不到十分钟,于白青就看到大门从两侧打开,小孩被人推了出来。
手背上挂着点滴瓶,液体顺着他的静脉缓缓流入体内,小孩闭着眼睛,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他凑上前去检查小孩的鼻息,医生来到他的面前,朝他双手合十打了个招呼。
“可以用英语吗?”
知道他们不是本国人,医生问。
视线仍然牢牢锁在床上人的脸上,于白青缓缓点了点头。
“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已经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医生忍不住感慨,“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感谢上天,真的是奇迹。”
“他被注射了五倍剂量的莫尼非,正常情况下,这类排斥性药物和其他药物混在一起服用,剂量超过一倍就必死无疑了。”医生想了想,有些疑惑地追问,“病人平时有嗑药的习惯吗?”
“……什么?”
似乎察觉到面前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正常,医生连忙解释道:“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病人以前是否大剂量地使用过这类药物。”
“……”沉默了一会,于白青哑声开口,“没有,他从小到大很少生病。”
而且他管他管的很严。青春期的小屁孩们都开始抽烟喝酒了,应晚还乖乖的什么坏习惯都没有染上。
“这样……”医生有些遗憾地点点头,“那就没有办法解释了。”
于白青缓缓抬起眼皮:“您指的是什么?”
“除了莫尼非,他体内的另一种药物我并没有在市面上见过,但他的身体却出现了非常强的抗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