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纷纷应声。
江厌开着跑车驶到七中，停在校门口。
他坐在车子里，百无聊赖地翻阅着近些年关于舒城几大财阀商业趋势分析报告，那些手段，全都是老掉牙的。
脑海突然又闪过昨天把那个眼线送进戒毒所的情景。
因为程路那傻小子，还真那么听话，冲过去揍他了，他还以为自己判断很准确，认为他是个贪生怕死的。
结果可想而知，被那个眼线揍得很惨。
他没办法，只好把眼线的旧历史拿来回收利用。
估计没多久就会被江家人发现。
他得想个办法，让他永远消失。
二十分钟后，七中放学铃敲响。
班主任宣布放学，全体学生起立鞠躬。
中年男人走出教室，学生刹那散开。
天色暗下去，血红的夕阳挂在天边，随时间推移，缓缓落下去，逐渐淹没在灰色浓云之后。
晚归的大雁穿过云层，留下道墨线。
由于江厌的车太过招摇，引来很多学生议论，甚至驻足观看，他们个个探头探脑，想看看坐在里面的人是谁。
“哇靠，这车好酷，看上去好贵。”
“保时捷911，保底怎么说也得上百万。”
“我去，舒城这么土豪的也没几个吧？”
“……”
这时，童话，周祁录和阮晚走出来。
他们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江厌睨见童话，搁下报告册，兀自晒笑。
笑声之中，鬼使神差竟流露出点认命的意味。
他按下车窗，手肘放在上面，不由自主喊了她一声，带着难以察觉的期待：“喂，那什么，童话，要不要一起啊？”
学生们看到是江厌，散了不少。
但还是有些好奇的想看后续。
童话假装没听到硬着头皮继续走。
江厌下了车，上前两步挡住她。
后脚出来的暮安凉看见两人。
发觉有猫腻，端起看戏的姿态瞧着他们。
而才到达现场的三个混混也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盯着他们。
童话感觉到人影的逼近，心跳如雷贯耳，手不禁握紧导盲杖。江厌站在她面前，垂眼看她，唇角不自觉上扬，又重复了一遍：“童话，一起回家啊。”
她梗着脖子摇头。
江厌看出她的紧张，眸底的温度削减几分，问着心知肚明的事情“怎么，不愿意啊？”童话抿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后退一步，这一切落在他眼里格外不适，心上莫名冲上怒气，伸手想去拉她。
她以为他要打她，本能地抬手用导盲杖挡住。
骨头与导盲杖相碰的声音，他的手背被打出个印子。
在场的人呼吸皆为一顿。
完犊子了。
用的力气并不大，但还是疼。
江厌拧眉，嘶了声。
“操，你是真当我脾气好啊?”
童话连忙道歉，急得都忘记她曾说她是哑巴那件事，就直接那样说出来“对不…起。”
江厌愣住，眼底略过惊异。
小姑娘的声音不算好听，是那种牙牙学语时期的失调无衡，又尖又细，砸在他的心上，掀起一层层涟漪。
不知怎的，在这刻，全部意识摒弃掉外界，使他僵在原地。
周围停留的几名七中学生也觉得惊讶。
她怎么会说话，出现幻听了？
趁他晃神之际，童话逃窜离开。
等他反应过来，她早就跑得没影了。
江厌不耐地看她走的那条路：“一个小瞎子，拽鸡毛啊。”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躁动。
–
夜晚，下起雨来，隆隆的雷声和刺耳的闪电声一同在天空炸开，张牙舞爪地展示它的獠牙，大口吞并半边天，一点白光都寻不到。
她额头上泌出冷汗，眉头紧锁，脑袋左右摆动，发丝凌乱，大部分刘海黏在额前。
这模样看起来，睡得并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里是奶奶的死讯。
黑白梦境闪动，ICU的红灯熄灭，老人的尸首被推出来，医生连同护士鞠躬表示歉意。
那天，急救室外站了很多人，一见医生推着奶奶的尸体出来，他们就一拥而上，喋喋不休地盘问着医生。
叽叽喳喳的，异常吵闹。
而她的耳廓却成片空旷。
似是失去听觉，听不到任何声音。
童话视线朝推车投去，一边给自己洗脑一边反驳自己，又忍不住拨开人群扑到推车旁。
她俯下身去，颤着手去掀白布。
白布下是老人苍老失色的容颜，眼角处鱼尾纹层层叠叠，额上也浮着许多纹印，岁月这把刀早已把她杀得片甲不留。
她软声问了她很多问题。
但推车上的人迟迟没有回应，只有阵阵死寂。
童话眼中泛起碎光，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老人的脸上，浸湿她的面部，泪滴顺着流到推车垫上，眨眼的功夫就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