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以他和郑休目前的关系,实在没有熟到互相交心倾诉的地步,张崇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别提安慰。
郑休的情绪异常平稳,甚至比张崇这个倾听者还要冷静许多:“我当时年纪小,父亲常年不在家,我跟着母亲长大,那一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走出来。有一次,在医院举办的述职会上我又见到了乔已。”说到这里时,郑休的神情忽然有些细微的变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可以救命的稻草,就连声音也隐隐激动:“他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装,系着蝴蝶结,进来的时候还在闹别扭。工作人员弄错了,以为他们是那晚述职会的主角,就把灯光给了过去。”
“他吓了一跳。”郑休略微垂眸,唇角带出一抹极浅的笑。看得张崇一阵阵发愣,心说好家伙,竟然还有这么一出!难怪这俩人看起来这么不对劲。
“虽然是个乌龙,但那天在场的人没有不夸他漂亮的。”郑休微微仰头,露出流畅冷冽的下颌线:“那天之前,我几乎已经快要忘记这个人了,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在我最灰暗难熬的时刻,他带着那束光,有如神兵天降一般,明亮耀眼,让我立刻回想起了一些已经过去很久,非常遥远的事。”
“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过去认识的人,同学、朋友,更是一整期盼。之后我通过各种手段,查到了他就读的学校,虽然他已经不记得我了。但这些都不重要,我只要看着他,就觉得有指望。”
“为了跟他套近乎,我甚至看了些以前嗤之以鼻的……读物。”
“在我眼里,乔已永远是聚光灯下那个闪闪发光的小王子。”郑休说得无比虔诚,让人没办法不信服。
张崇摸了摸心口,如同偷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尤其担心郑休会杀他灭口。虽然但是……也不用说得这么仔细吧!那些细节什么的,他真的不想知道。
他抿着唇,眼睛要抬不抬,被郑休突然起来的坦白打乱阵脚,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放:“那你干嘛还……”
“我的确很在意他。”郑休说:“他无论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但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我同样没办法接受他在岔路口拐错方向。”
“我可以接受他放弃我,但不能接受他放弃自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
张崇有点糊涂,但不想对别人的事过多指手画脚,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觉得这种闲事还是少管为妙,否则保不齐会让人硬塞一嘴狗粮。
“行吧……那我明白了。”张崇微微颔首,觉得教室闷得要命,正想开门透口气,也好消化消化,刚走了两步,手臂蓦地让人拽住。他心口一跳,下意识道:“你放心,我根赵明君不一样,我嘴贼严!我就想去透……”
郑休盯着门缝外那道似有若无的人影,手腕微微发力,像警告,又像是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张崇还没反应过来,保证的话便再次脱口而出:“我一定保守秘密!”忽然手臂一痛,瞥见了门缝里那道淡淡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光线从门缝透进来,张崇方还提着口气,谨慎道:“我能说话了吗?”
郑休松开他:“不好意思。”
张崇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正要把耳朵贴上去,就听郑休说:“走了。”
“谁啊?”张崇开门看了一眼,走廊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拧了拧眉,有些担心:“刚才那些话让人听见是不是……”
“没事。”郑休走出去,淡声道:“他听见也没关系。”
“你知道是谁?”
郑休点头:“知道。”
看他的反应,张崇也大概回过味了,双臂环胸靠在门上,试探性地问了句:“乔已?”
尽管他没有正面回答自己,但张崇心里已经差不多有了定论。
这一切看似都没有什么问题,但郑休走后,张崇始终觉得怪怪的。晚自习结束前,他杀完两局,还没来得及跟人分享升星的喜悦,忽然琢磨出白天的古怪来。
郑休怎么就那么确定门外偷听的人是乔已?那或者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其实就是跟着乔已上来的,只是赶在他前面进了教室而已。
这也恰好说明了,为什么他已经在微信里和郑休说定了时间,他却在上课时间突然杀进来。如果是故意的,那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些也只是张崇的揣测,不一定就是真的。他只是想不通郑休这么干的意义在哪里。
张崇摇摇头,切出去看了眼时间。赵明君伸了个懒腰,半身向后,砰一下靠在了乔已的桌子上。
他闲得无聊,扭头想跟张崇说话,却看见他表情略呆,好像受到了什么暴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