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群人中间一个男生的家人是债券置换公司那个案子的受害者。
祝绮儿和温纶住得近,那条巷子也是她放学的必经之路。
她路过的时候,瞧见有人在里面打架斗殴,只快速移开了目光,想着赶紧绕路回家。可她刚一转身,就听见一男生高声咒骂道:“温纶,你别跟个哑巴似的不说话!你给老子听着,我要你以后每次见着老子都上来磕头赔罪!”
听言,祝绮儿浑身一抖,回过头时就见温纶的书包被他们扔了出来,砸在自己的脚边。
祝绮儿忍不住大喊:“你、你们住手!”话音刚落,几个男生手上动作一停,饶有兴味地朝她看了过来。
听到熟悉的嗓音,被打得趴在地上的温纶也不由得抬眼望向她。
此时,祝绮儿捏着拳头,一脸凛然,但浑身却抖得跟筛子似的。
“小丫头片子,别多管闲事啊。”为首的男生掂了掂手上的木棍,笑着对她说。
温纶的眉头顿时一皱,艰难地张了张口,冲祝绮儿做了个嘴型。
隔得有点远,但祝绮儿看懂了。
——快走。
他叫她快走。
明明已经自顾不暇了,却还想着不能连累她。
祝绮儿后退一步,捏紧了手里的手机,恐吓道:“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赶紧走,不然一会儿警察来了,谁都走不了。”
“小丫头片子,胆子还挺大。”男生嗤笑一声,紧接着把木棍往地上一扔,蹲下身来拍了拍温纶的脸,说,“这次算你运气好。”说罢,就带着自己的一帮兄弟离开了。
祝绮儿赶紧捡起温纶的书包,跑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院啊?”
温纶摇摇头,从她那里抽回手:“下次你别管我。”
“那怎么行?!”祝绮儿扯住他的袖子,说,“以后放学我都跟你一起回家。”
温纶没搭理她,只是默默背起书包往前走。他得赶在妈妈回家前把身上的伤处理好。
“你放心,我不怕他们的。他们再来欺负你,你就跟我说。”祝绮儿一路小跑着跟在他旁边,继续絮絮叨叨。
“别再跟着我了。”温纶看向她,脚步不停,“跟着我对你没好处。”
——再跟着我,以后他们会找你麻烦的。
见他不答应,祝绮儿干脆反将一军:“我今天为帮了你,把那几个男生得罪了个遍。要是你以后不跟我一起放学,他们找人打我怎么办?”
温纶停下脚步,神色有些无措,想了半晌,才道:“……那你以后放学记得等我。”
祝绮儿得意地抿唇一笑。
温纶想了想,又补充道:“上学的时候,也在小区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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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之后,温纶身边就多了一个祝绮儿,上学跟着,放学跟着,在学校里也毫不避讳地跟着。
“温纶,你要吃棒棒糖吗?我这里有好多个味道,你挑一个吧。”
“温纶,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开心吗?”
“温纶,你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
“温纶温纶……”
是啊,他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把早就丢在一旁的笑容重新拾了起来,渐渐的,欺负他、说他坏话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日子好像真的,一天天地好起来了。
他开始贪婪而克制地从她身上汲取着温暖和能量,也开始担心她哪一天会像其他人一样离自己而去。
他本不向往光明,可上天偏偏让他瞧见了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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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祝绮儿的母亲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偶然得知了温纶家里的情况,特地跟女儿谈了谈心。她不担心别的,只是担心从这样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性格会有问题,所以并不想让女儿和他多接触。
可祝绮儿哪是听劝的人,更何况十三四岁的孩子本就有很强的逆反心理,她压根儿就没将母亲的话放在心上,甚至在填报中考志愿的时候,一门心思就想着跟温纶一起报考绥大附中。
以至于多年后,温纶回想起俩人一起收到绥大附中录取通知书的情景,仍觉得那是上天在他人生中最灰暗那几年里,对自己最大的垂怜。
上了高中之后,他们没被分到同一个班,加之祝绮儿参加了学校的戏剧社,有时候放学后要留下来训练,不能跟温纶一起放学,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一下子少了很多。
可情窦初开的祝绮儿,却发觉自己似乎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上了温纶。
好在温纶上了高一不久,受了将近七年牢狱之苦的温父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而被提前释放。
绥大附中里认识温纶的人不多,自然也不知道多年前那个惊天动地的诈骗案,况且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懂事了不少,不会再随意拿着别人的痛处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