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早就拆过楚庭的礼物了，在几个月前的跨年夜里。
那晚在院子里的璀璨烟花里，唐嘉阳莫名其妙递给他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礼盒。他们兄弟从来没有互赠新年礼物的习惯，只是唐加乐当时因为与楚庭心生嫌隙，思绪不宁，没有深想也没有去追问这个礼物的由来……
所以，楚庭的礼物为什么会从唐嘉阳手里送出来？
想到这里，唐加乐一刻不肯停顿，立刻掏出手机给唐嘉阳打电话：“新年礼物，跨年那晚的新年礼物，是不是楚庭让你给我的？”
电话那头有很长的一段死寂，连唐嘉阳的呼吸都微不可闻。
大概是游移了很久，唐嘉阳斟酌着言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都知道了？”
唐加乐心头一跳：“知道什么？”
“楚庭的礼物。”
唐加乐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是，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他不自己给我？”
“如果他能自己给你，就一定不会假我之手。”唐嘉阳说，“楚庭告诉我，他早就准备好你一岁到一百岁的生日礼物，可惜他没有机会亲手交给你了，他救我一命，作为报恩，他希望我能替他，每年把礼物交到你手里。”
唐嘉阳顿了一下，思索了片刻，又继续说下去：“其实跨年那晚的礼物原本应该等到你生日时才送给你的，可是楚庭等不到了，为了让他亲眼看到你收到礼物的样子，我与他商议把生日礼物当做新年礼物提前送给你。”
唐加乐愣着，他以为他的心已经疼到麻木，却没料到唐嘉阳的一句话又将他千疮百孔的心轰得血肉模糊。
他的生日在夏天，与楚庭离开的那天相隔了整整一个春。
楚庭确实没能等到他过生日那天！
他记得，清梵说过，他就是在跨年夜捡到倒伏在路边奄奄一息的楚庭的。
所以，跨年的那一晚，楚庭拖着孱弱的身体冒着风雪而来，默默站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看着他木然从唐嘉阳手里接过楚庭精心挑选，仔细包装的礼物，也看着他兴致索然地把礼物放在一旁！
那时的楚庭在想什么？
家家灯火通明时，他孤零零地站到暗夜里在想什么？
户户欢声笑语时，他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被弃置一旁是又在想什么？
唐加乐难过得声音发颤：“他后来还有没有跟你说起过礼物的事？”
唐嘉阳不假思索：“没有。”
“你不要骗我。”
唐嘉阳确实不想再对唐加乐有所欺瞒，特别事关楚庭。他叹了口气：“后来，他确实再次提起过，他说，那些礼物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就算了，让我替他随便处置。”
“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只是——”
唐加乐嘴角轻颤着，有眼泪无声划过去：“我只是更喜欢他……”
唐嘉阳又叹了口气：“乐乐，人死不能复生，楚庭也不例外，你……”
“其他的礼物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拿！”唐加乐听不进去别的话，打断他。
“不能给你。”仿佛早就料到唐加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唐嘉阳斩钉截铁地拒绝，“楚庭也猜到了，如果有一天你得知真相，一定会提出要一次拆开所有礼物。可是他说，不能满足你的要求，一定要让你一年一年等下去。也许，他是用这种方式逼着你活下去。”
“哪里需要逼我呢？”唐加乐轻笑出声，“他拼了命救我回来的，我怎么敢去死？”
最终唐加乐也没能从唐嘉阳手里要到楚庭寄放的礼物，只能等自己安顿下来，把地址告诉唐嘉阳，等着明年生日收到楚庭为他准备的第二十五份生日礼物。
他一定会喜欢的。
只可惜，楚庭没有机会看到了。
葛丰像是出了趟远门，但没有人肯告诉唐加乐，他究竟去做什么了。葛丰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小淼正正经经当起芳华里的家，所以他把唐加乐从楚庭卧室里的小房间领出来，赶出芳华里168号的时候，从小月、清梵，到满院子的花花草草，没人能拦，也没人敢拦。
这本在唐加乐意料之中，只是相似的场景，令他恍然想起当初楚庭也是这样被自己从唐家送到另一栋房子独自居住的事情来。
说是送，其实就是赶。
如今他留恋楚庭住过的小小院落，正如当时楚庭留恋他居住的地方，被生生驱离的感受糟糕极了，而更糟糕的是，当初把楚庭从唐家驱离的，是唐加乐自己。
不是别人，是楚庭捧在心尖上的唐加乐。
那时的楚庭会有多难过？此时的唐加乐，实在想象不到。
唐加乐没有在居所的事情上过多纠缠。
他花了几天时间找房子，最终在进芳华里时会路过的那片矗立着老榕树的宽敞的空地上，租了一间临街的店面。之后他自己刷墙，自己装修，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