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唐加乐与寻常人确实有些微不同，不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而是他用灵力滋养了千年长成的，可唐加乐终究是个人，灵力于他犹如溪流淌过，不曾在他身上沉积。
楚庭想不明白，吕、张二人想要灵力，捉唐加乐来做什么？又把唐加乐投入木屋里蒸烤做什么？
“他们那时用的不像是借灵阵。”
唐加乐点头：“确实不是。听说那时姓张的好像是想要把我制成药物，投入炉中炼药。”
楚庭微微眯起眼，有些不悦：“拿你炼药？”
唐加乐心想，就许你和白风觊觎着拿我入药，不许别人动这个心思吗？
他耐着性子给装傻的楚庭解释：“是，他们都说我命格特殊，根骨奇绝，虽是人身，却积聚大量世间灵气，是世间罕见的灵物。”
听到这里，楚庭忍不住轻笑。
唐加乐的血脉取自殷乐平，承袭了殷乐平服食青泽雪莲心后净污除秽的效力，而他的肉身是楚庭耗损元神，用自己的灵力与精元一点一点滋养长成的。他虽不能截留灵力，但通体被灵气浸透，是难免的。
这些人倒是识货，唐加乐当然是世间罕见的灵物——
且不提青泽雪莲心举世罕见，单是他一身被楚庭养出来的灵气就很是难得。如今世上已经少有楚庭这样修炼数千年的大妖了，也再找不出这样一个人，让修炼数千年的大妖孤注一掷，倾其所有只为换他一线生机。
楚庭抓着唐加乐的话，沉下脸，追着问：“你说，他们捉你是为了炼药？”
“是。”唐加乐点头，“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姓吕的老婆病重，他疾病乱投医得了一副偏方，姓张的就是在为他收集药材。恰好唐竞那时生意上出了点问题，与吕先生有些往来，就让他们发现了我。”
唐加乐顿了一下，苦笑着摇头：“姓吕的不是什么好人，却当真是个情种。听说那张药方的药材稀奇古怪的，竟当真差点被他找全了，若当初唐嘉阳没有来救我，我真的被投进炉子里炼药，兴许他老婆是能被救活的。”
听到这里，楚庭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下来，琥珀色的眼眸里杀意毕显：“他老婆的死活跟你有什么关系？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来，他们都该死。”
自相识以来，楚庭在唐加乐面前都是温和讲理的，唐加乐就没见过楚庭这样生气，他的目光冰冷肃杀，周身的气压低得令人喘不上气来，仿佛下一秒便要毁了这处山洞一般。
“都过去了，你别气……”
他试图安抚楚庭怒意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楚庭语气不善地打断他：“你那时只是个孩子，怎么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是谁带你来的？唐嘉阳吗？”
唐加乐微微拧起眉头：“跟唐嘉阳无关，我刚刚都说过了，是唐嘉阳救了我。”
楚庭目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让你身陷险境，就是他无能！他既然无法护你周全，又为什么要带你走？唐嘉阳，他也该死。”
此时的楚庭，与平日的楚庭很不一样！
唐加乐想起徐尘也是进到这个庄园后，邪煞入体，性情大变，连桓山弟子被耳提命面要记住的妖族前辈也不认得了。楚庭如今也与平时判若两人，会不会也是受了邪煞的影响？
有了这个念头，唐加乐想办法离楚庭更近些，好更仔细地观察楚庭的神色。
山洞里的光线还是太过昏暗，徐尘身染邪煞时，眉心印堂处会有萦绕不散的灰气，可在深洞的昏昏光亮之下，这股灰气极易藏匿，艰于找寻。唐加乐一咬牙，扶住楚庭的肩膀，近身靠过去，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鼻尖，屏息凝神，仔细观察他的脸色。
昏暗的光线勾出楚庭面部英挺流畅的轮廓，唐加乐看着自己的影子投在楚庭身上，一寸寸逼过去，仿佛攻城略地的军队，一寸寸将他攻陷占领。
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他们面对面地离得太近。
近得，过分暧昧。
楚庭的呼吸喷落在唐加乐的脸颊上，竟是微凉的。
他一时分不清这一层薄薄的凉意，是因为楚庭体弱而一贯低凉的体温，还是因为他脸颊上毫无预兆、不受控制的滚烫？
唐加乐的目光在楚庭的脸上寸寸梭巡。
楚庭的眉，楚庭的眼，楚庭挺直的鼻梁，楚庭血色单薄的嘴唇……
没有缘故的，他的目光停在楚庭的唇上。
楚庭的唇生得恰到好处，不厚不薄，唇形优美流畅，只可惜唇色终日浅淡，浮着一层润泽的水色，看上去像是在寒潭里浸过一般，水润，柔软，冰凉。
正好，唐加乐觉得热。
仿佛被火撩拨过，从脸颊开始，异乎寻常的滚烫毫无章法地四处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