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景象倒是让她想到沉音宗那个幸存弟子所说,乌泱泱的一片,许妖魔都往前冲。
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白宁不曾亲眼见着沉音宗的惨状,但这些天多少也是听过一些。
“我不能让这里成为第二个沉音宗。”
白宁认真道。
万年寂寂的长林偶尔有风,拂过她的发梢,带起微弱的弧度。
当年她前去相助骆城封印时,也是这般神色。
义无反顾,又温柔和煦。
不合时宜的想起一些往事,聂梵摩挲指节,良久,有些恼,又有些无力。
“阿宁的心里,装了很多东西。”
她会为六界安危义无反顾,也会为了她的宗门奋战到底。
她始终在为对她来说最正确的事奋不顾身,无论结局。
他打心眼里喜欢,却也慢慢生了些埋怨。
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么说,白宁愣了下,“嗯?”
聂梵无奈笑笑,看向她:“只是有些慨叹。”
慨叹于她的心里装了那么多的东西,也就注定,她能留给他的,只有小小一片地方。
察觉到气氛骤然凝滞,白宁动了动唇,一时没有说话。
“我时常在想。”聂梵道:“如果有一天……我与你所坚守的东西背道而驰,你会怎么做?”
白宁微怔,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觉得……不会有那一天。”白宁犹豫了很久,才慢慢道:“我执守的不过是我心中的正道,且我知它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完美,所以……我从未对周围人并没有多么苛刻的要求。”
在她看来,义务是义务,责任是责任。
而关于聂梵,她只有一个底线。
“除非……”
聂梵抬头看她,听她继续道:“你堕入魔道。”
聂梵心头微动,下意识道:“自然不会。”
这是她对他唯一的期望。
他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那就够了。”得了答复,白宁笑了笑,道:“我虽是与你提过很多要求,但大都不过是说说而已,唯有这一条,我确然放在了心上。”
诚然,白宁从未对他有过苛刻的要求,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发堵的慌。
她的确不曾对他有过过多期许,仿佛从未在乎过他的心意。
他的心意……
哪怕明知答案,思及此处,聂梵仍旧没忍住屏住呼吸问她:“这么久了,你……对我会有些喜欢吗?”
他隐隐知道答案,可是还是想问一问。
哪怕她骗骗他。
白宁愣了下,一时没有回答。
顷刻间,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风吹叶落的声音都宛如蝉鸣般清晰。
白宁移开眸光,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知道。”聂梵也笑了笑:“大概突然想到了吧。”
白宁眸光微闪,笑着看他,眉眼有几分鲜亮:“我都允诺嫁你为妻了,现在才问这个,未免太晚了些吧。”
聂梵愣了下,像是后知后觉。
“也是。”他重新垂下眸子,“确然是有些晚了。”
白宁敛眉,轻轻道:“何况如今事况紧急,那些妖魔不知何时卷土重来,你我在此事聊这个,未免过于腻歪了些。”
聂梵抿唇,没有回答。
白宁言至此处顿了顿,又笑着提议道:“不如这样,等这事儿过去了,咱们再好好纠缠这个。”
不知为何,她到底有意推脱。
这问题对她来说过于难了些。
不想在这件事上违心,也怕辜负了他的心意,白宁只想着快些过了这个话题。
聂梵这次却并未停止。
“若是这件事过去了。”聂梵抿了唇,有些迟疑,“你……”
白宁轻轻接过他的话,用另一个承诺回答他:“等到这件事过去了,我会陪着你,从此眼里只有你。”
“陪你好好度过一生。”
……
像是一束烟花升入空中,炸裂开,留下满帘璀璨。
瑰丽又虚无。
聂梵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末了又松开。
“好,我记住了。”
他如此道,没再问些别的。
-
两人回到营地时,周遭弟子已然开始分发汤药。
聂梵自觉前去帮忙,临走前叮嘱她到一旁休息,白宁本是不愿,但实在是拗不过,只好坐在一边。
没过多久,身上的传讯石忽的亮了亮,是白长盛的消息。
仅有两字。
“速归。”
白宁愣了下,直觉有些不妙。
按理说白长盛如今正在昏睡,长老担心阻碍他恢复,不曾惊扰他。
如今突然清醒,怕是出了大事。
一秒也不敢耽搁,白宁作势便往宗门大殿而去。
聂梵将汤药分发给弟子,回头时,白宁正好往宗门大殿御风而去,他愣了下,眸光微闪,侧头看向一旁的小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