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把许卉枫气得脑溢血发作。
“你以后就当你小姨死了!”
贺雪岐只道:“你消消气,不然气出个偏瘫来,我也没时间照顾你。光爸的那些事,就够忙的了。”
她悻悻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再多的话,却是不敢说了。
等亲人走的走、死的死,许卉枫才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她能指望的,居然只有这个和她感情一般的儿子。
万一把儿子也气走了,她要怎么办?
自己这儿子有多狠,她是见识过的。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心里都觉得发毛。
贺关友好歹也是他爸,他硬是连个骨灰盒的钱都不出,拿了个鞋盒就兜走了。
至于坟墓……什么坟墓?
他连在老家为亲爸掘个坟包出来都不肯。
如果不是她盯得紧,恐怕人前脚刚出殡仪馆,后脚,贺关友的骨灰就要全进路边的垃圾桶了。
「这种人有什么好留牌的?」贺雪岐面无表情道,「放家里,祖宗都嫌晦气。」
她一想也对。祖宗要是知道了,一生气,把孩子的福运都撤走了怎么办?
相比于贺关友地下的安生,那还是孩子未来升官发财的前途更重要一点。
这么一想着,她不做声了。
那点骨灰放在了个小瓮里,搁在祖宅后院一块发了青苔的墙根处。
好歹是没被雨淋着。
但馥海的天气一向潮湿,后来梅雨季时,许卉枫再去打理,发现骨灰已经泡湿了。
*
贺雪岐倒也不是完全在敷衍亲妈,他确实很忙。
忙着把钱追回来。
财产都被转移走了,公司只剩下一个空壳,债务还等着清理。
除此之外,他还得跟一大堆跳出来的私生子扯皮。
许卉枫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还好,顾家派了专门的律师过来帮忙打理,好赖是追回了一些。
尽管贺雪岐喊着他们“叔”,表现得很是礼貌,但律师们没有敢怠慢的。
贺关友一死,顾家就拿下了一块很难啃的地皮——不管真相如何,这个事实落在这群人精的眼里,自有一番计较。
对贺雪岐热络一些,总归是不会出错的。
学校这边,也没激起什么风浪。
和“梦境”里贺关友一死,整个学校都给闹得风风雨雨相比,这一次实在是平静得太过异常了。
连报纸上,都只用了不起眼的一个豆腐块版面,潦草地报道了一下。
大概是馥九这边考虑到对学生的影响不太好,去做了点工作,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可怜贺关友除夕夜还在想着陪客户,到头来人走茶凉,竟然一个愿意替他出头的没有。
等到高考来临时,这些风波,已然淹没在了时间的洪流中,没有人再刻意去提了。
*
闹铃响了。
……啊不,这不是闹铃。
祝水雯一个激灵,一边刷牙,一边把手机放到耳边。
听筒里传来殷姿的声音:“乖女儿,我的乖宝,醒了吗?快到考试的时间了哦,要赶紧起床了。”
“妈咪我起来了。”祝水雯含糊不清道,“等会儿就去吃早饭。”
她跟祝绯绯不是同一个考场。
姐姐的考场被分到了更远的地方,早在半个小时以前就走了。
大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今天难得早起,开了车送闺女去考试,被酸溜溜的大伯母讥讽是“屎掉裤子上才想起来擦了,临高考了才想起来还有辆车能送送人,早两年干嘛去了”。
祝绯绯那会儿还在吃早饭,不耐烦地吼了一句:「我要高考了,都别吵。」
这一刻,大概是这个三口之家最为安生的时间。
俩夫妻一起闭嘴了。
相较之下,祝水雯醒得迟了点。
她一直紧张到凌晨两点,后来是背着书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笔记本还倒扣在脸上。
手机那头,殷姿唠叨完了,又换祝曦过来。
“宝贝,考试不要怕,别紧张,考好考差都不重要,进考场我们就胜利了。”
祝水雯:“好的阿爹,不过你的声音别发抖,就更有说服力了。”
——怎么会有人比考生本人都紧张啊?
她检查了一遍,准考证,笔,橡皮,手表,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都带好了。
“妈咪,阿爹,我要上公交背书了。你们挂了吧,我出考场再给你们打电话。”
说完这一切,她人走到了小区门口,正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把口罩戴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
贺雪岐虽然早早被保送了,但高考还是可以参加的,只是成绩不参与排名和录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