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祝已经完全崩溃了,现在估摸着正在房间里失魂落魄做家务,尝试平心静气。
没个个把小时缓不过来。
看女儿抱着自己的腰呜呜哇哇的,直到这一刻,她才感觉到熟悉的氛围回来了,终于生出些说话的冲动,把刚刚和祝曦的话慢慢地复述给女儿听。
“妈妈跟爸爸,真的很爱你的。”
少女道:“我知道的,我也爱你们——我超爱的。”
“但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爱你。你知道你爸刚才说什么吗,他说如果知道你被人欺负了,他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把欺负你的坏蛋给一起带走了。”
在女儿生出愧疚以前,殷姿先失笑道:“当然我觉得他是在哈牛皮,法治社会了,肯定要先法律程序的是不是?但态度么,就是这么个态度啦。”
但很快,她的笑敛了起来,严肃道:“但是,等到‘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们再出面,就算欺负你的人不在了,不管是坐牢了还是死了,我们都觉得,不值当的。如果你不健康、不开心,那么无论坏人付出什么代价,对我和老祝来说,都是亏的——你可以理解妈妈的意思的,对吗?”
少女点点头。
好一会儿,她乖乖认错了:“妈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们的。我就是觉得……”
殷姿帮她说后半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嗯。”
少女闷闷道:“而且也没有谈啊,真的没有。万一以后要分手了呢,我就想着,先不说了。”
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没有谈”和“分手”是两组矛盾概念。
殷姿心里长叹一声。
这不就是完全被那小子给套牢了吗?
她没有去提醒女儿,而是顺着往下说:“妈妈可以理解。那,你跟你绯绯姐说过吗?”
祝水雯摇摇头,又补充道:“姐姐可能……也许……大概……知道的,吧?”
——到底是多没底气,才加了这么长的前缀啊!
殷姿沉吟了一会儿,认真道:“不想说的话,就不说。不想当面说,发短信,写信,都可以。不过,如果你出什么意外,比如失踪啊、联系不到人啊,我去问你绯绯姐——那时候不要怪妈妈,也不要怪她告诉了妈妈,好吗?”
少女“嗯”了一声。
她娇嗔般嘟囔:“妈咪,现在没人会写信了啦。”
殷姿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爸以前就是给我写信的。”
“现在没人会看这种手写的东西了。”
“你写我会看的。”
少女不说话了。
好半天,她才道:“妈咪。”
“嗯?”
“我以后会跟你说的,真的。”
“好的,那你要记着自己的话哦。”殷姿伸出尾指,“答应我们,在那之前,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好。”
细弱的尾指勾了上去,重重地摇了摇。
“如果有拿不准的情况,就去找你绯绯姐商量。你们两个人都拿不准,过来找爸爸妈妈,可以吗?”
“好。”
少女迟疑了会儿,才跟犯了错误似的,小声道:“妈咪……我本来以为,你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去找姐姐问个清楚的。”
显然,“怀疑母亲”这件事,让她感觉很是不好意思,说得吞吞吐吐。
“我是想过。”殷姿道,“不过,后来我觉得,你肯定不会希望我这么做的。所以呢,虽然我和你爸都很好奇,但还是等你亲口告诉我们吧。”
少女呜了一声。
“所以,那个男孩子……现在还不是男朋友吗?”
“……嗯。”
“那等‘是’的时候,你领回来,让我和你爸看看吧。”
怀中的女儿应了一声,是整段对话里最响亮的“好”。
*
殷姿回到了房间内。
果不其然,祝曦正趴在地板上,愁眉苦脸地用抹布擦着床角的顽固污渍。
干了半天家务了,他的情绪显著好转,从捶胸顿足的猩猩恢复成了一个长着苦瓜脸的……人类。
见妻子进来,他连忙问:“怎么样?”
“挺好的,很有进展。”
殷姿说得咬牙切齿。
和在女儿面前的温和平缓相反,这一刻,在丈夫面前,殷姿终于不再掩饰,眼中燃烧起熊熊的烈火。
“小水答应了,说会领上门给我们看看。”
夫妻俩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等那时候,看她(他)不扒了那小子的皮!
*
悠闲的日子还没过几天,祝水雯就接到了一个意外来电。
“姐夫?”
“妹妹,过年好!”顾瑾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明朗,“过年过得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