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场馆一片漆黑,她长叹一口气,还是忿忿地离开了。
*
“她走了。”
贺雪岐关上门,对少女道。
祝水雯的鼻腔里挤出一个类似于“哼”的音节。
少女依然坐在地上,郁郁地当着称职的鸵鸟演员。
“地上冷。”
她嘴硬道:“不冷。”
她现在气得浑身发热,能把地板给蒸熟了。
他明明知道对方来找校庆纪念册,也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打发她走,但他偏不一开始就这么做。
“抱歉。”他道歉得毫无诚意可言,“我以为你又会找些话搪塞我。”
如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能别眉梢微扬、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她可能会真的感觉到愧疚。
——现在,没有了!
一点都没有!
她只想给他邦邦两拳!
少年主动把脸递到她触手就可及的地方。
她捏着拳,衡量该往哪个位置下手揍。
他冷不丁问道:“你也不是喜欢宴哥,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想拒绝就拒绝!”
少女爆发出了难得的蛮横一面,耳根子通红:“我、我就拒绝!我还要拒绝你一百次!”
不准再说这个话题!
给她打住——!
他充耳不闻:“那一百零一次的时候,就会答应我了吗?”
她用自己能摆出的最凶的表情,再用最恶狠狠的语气,怒火冲天道:“不会,不会不会不会!听见没有,播无‘不’,呵喂‘会’,不会——!”
……他竟然还在笑。
有、有什么好笑的!
“明白了。”
他平静道:“看来,问题的根源不是我或者宴哥,是有那之外‘其他因素’,在阻止你。”
他好似完全理清了来龙去脉,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思路:“在‘那个因素’消失以前,无论是我、宴哥,还是你姐姐,都没办法影响你改变决定,除非‘它’消失,你才有可能重新考虑这件事。
“至于那个制约你的‘因素’是什么,你不会跟我说。
“当然,你也不会跟其他任何人说,包括你的姐姐祝绯绯,或许也包括你的家人。
“原因可能是,说出来没人会信,或者‘它’需要被严格保密,又或许,这两者兼有——是这样吗?”
少女确实是蹩脚的演员。
在遇到这种超乎想象的场合时,她只会“啊?”地装傻,嘴里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贺雪岐了然道:“果然。”
很是意味深长的语气,把祝水雯吓得寒毛倒立。
他不会真的猜到“系统”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再怎么说,“系统”这种存在,也太突破逻辑和常识了!
大概是猜到少女绝不会说出答案,他没有逼问下去,只道:“不管那个因素是什么,如果你只是用‘啊’来回应我,我是不会甘心一直在原地等下去的。”
她只能选择沉默。
他半跪下来,把绒线帽给她戴上,又给她系好了围巾,问道:“你要拒绝我一百次……不,一百零一次,对吧?”
他垂着眼:“我答应你,在这次的寒假结束以前,我不会主动来找你——就当是你拒绝我的时效。”
被围巾一缠,橘色的羊绒一绕,少女的脸越发显得像一只雪团子。
她没有跟他对视,闷闷道:“……嗯。”
她很清楚,明面上,这个约定是在约束他。但反过来说,同样也是在约束她自己。
他已经答应不和她见面,但这期间,若是她主动去找他,对贺雪岐而言,这恐怕意味着——
她在表明,她是自愿来投网的。
那时候,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知道。
……大概,会不太妙吧。
只是,在当前的情况下,除了认下来,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
搭在她脖颈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好似在靠这种小动作收束那股肆意勃发的躁意。
把他逼急了,那是真的会不管不顾咬上来的,比野兽咬住猎物的喉管还要凶狠——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贺雪岐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柔良善的白莲花男二,之所以现在还能在她跟前,勉强保留住零星的绅士风度,恐怕还是因为——
如同她不想在他面前毁形象,他也是同样如此。
迄今为止,他还没有在她面前失态过,以至于她差点忘记了,他可是彻头彻尾的“反派”。
先拖过寒假吧。
即便要烦恼,那也是之后的事。
她像是积了一身的债,这会儿背多了,对“应下来”这件事也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