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里,已是显眼至极,是周围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程度。
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手机,像是在分散自己略带焦躁的注意力。
听见声音了,他抬起头:“祝——”
他骤然停住了。
明黄色的长裙撞进他的眼眸,翩跹的裙摆摇曳过心湖,激起一阵涟漪。
——不,也许是巨浪。
自以为早已习惯的忍耐在飞速崩裂,比在浪啸下粉身碎骨的岩石还要不堪一击。
比起任何时候都想要拉她入怀,紧紧地拥抱她,但现实中他能做的只有——
“很漂亮。”
她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冷淡外表下的汹涌情绪,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客气,眼眸只匆匆一扫,蜻蜓点水般掠过了他。
为什么又要用客套的生疏来惩罚他?
再虔诚的信徒,被这般反复无常的神所戏弄,恐怕都会心生怨念吧。
先靠近的是她,先拥抱的是她,说“我们是共犯”的是她,但现在厌倦了一般,把它们尽数收回的也是她。
……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对他残忍?
明明对顾瑾宴就不是这样。
只要看他一眼就好了。
神若是怜悯他,他可以老老实实呆在她划定的规则圈内,继续她所希冀的陌生人游戏。
他心想。
——看看他。
温柔的风吹拂过他的面颊,等他再去追寻时,却已是了然无痕。
少女从他身边走过,脚步匆匆。
——看看他。
他的王后避开了国王过分灼热的目光,却向身边绿裙的奥菲莉雅巧笑嫣然。
——看看他吧。
“母后,绯姐,等会儿先别走啊,大龙说大家一起下馆子吃个饭。”
少女浅浅地笑起来:“好啊。”
“你跟学神也说一下啊。”
她倏地露出为难的表情,片刻后,摇了摇头。
“你自己去说好不好?”她小声道。
——她可以对任何人笑,除了他。
他闭上眼,指腹隔着薄薄的皮,贴在微微下陷眼球上。
像脉搏一般,它在“卜卜”地鼓动,好似在兴高采烈地泵出漆黑的毒汁,催动心脏越发躁动。
为什么……连骗他一下都不愿意呢?
祝、同、学。
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心中,甚至没有应有的怨念。
——只有按捺不住想要单方面撕毁约定、将神拽入淤泥里的喜悦。
*
想为最珍贵的珠宝打一把永远无法打开的锁,把那朵娇艳绽开的花藏在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这样做的话,会讨厌他吗?
憎恨他、厌恶他,最终却还是只能依赖般对他哀求不已,带着细细哭腔翻来覆去地念他的名字,发脾气似的提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即便是这样互相折磨的结局,对他而言似乎也是比地狱要幸福上无数倍的救赎了。
肮脏的负面念头在心头叫嚣,少年垂下眼,看到那握着权杖的指骨泛出用力的白色。
他想要的,好像远比“喜欢”更多。
*
“就被他看了两眼,有那么害羞吗?”祝绯绯瞥了她一眼。
少女却是迷惑地看她,语气困惑:“害羞?”
……竟然没发现吗?
那视线都近乎要把人给生吞活剥了,小笨蛋却还以为是自己神经太过敏。
祝绯绯突然有些理解顾瑾宴为什么这么喜欢逗人了。
确实很好玩,她现在就有些上瘾。
尤其是看到少女羞得都快像刺猬一般团起来了,偏偏还不知道自己在为的什么害羞,神情迷茫又无辜——她就忍不住想再逗弄一下。
不过,还是见好就收吧。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再加上——
她才没那么好心,妹妹不懂最好。
正巧,应文隆跑了过来,对她们打着手势低声道:“下一个就是我们了,准备一下。王后,你在这儿干嘛?快点去跟国王站一起——”
他顿住了。
尽管后台的光线略显昏暗,他依然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一瞬间,少女的瞳孔震颤了数下,脸颊边倏地浮出一层娇憨的薄粉。
……怎么了这是?
“那个开场的吻手礼……非保留不可吗?”
她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小声问道。
应文隆心里打了个突,赶紧道:“小水,哪有快上舞台才临时变动作的?”
“喔……”听到这句话,少女莫名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应道,“不行就算啦……”
她似乎也不是非要改动作不可,更像是受了某些太过闹人的情绪的驱使,才做出了冲动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