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说,柯崇的头就越要低到尘埃中。
皇恩浩荡,这样的恩情,他怎能忘记。
可这和苏烟是两码事。
柯崇沉默良久。
“臣必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柯崇攥紧手指,“但臣已与鬼医约定当药人一年,一年后鬼医将救治苏烟的眼疾。”
“也就是说再给你一年时间与苏烟相处?”
“皇上!”柯崇本意是拿最后的筹码,想将苏烟留下再说。可又被皇帝曲解,“皇上,臣与夫人两情相悦,求皇上成全。”
柯崇头磕地,哀求着。
皇上轻嗅着金钗,仿佛能闻到苏烟头上的香味,他只说了八个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却再次让柯崇的心降到深渊。
“朕命令你,让朕去见见苏烟。”
“是”,柯崇如被冰雹打过的秧苗,已失去生命力,只木木地行礼带路。
皇权至高无上,他该怎么办?
柯崇心坠入冰窖,可心中还有一丝火苗,不肯放弃。
他带皇上进入卧房时,苏烟已经醒了,用手挣扎着绳子。
只见皇上前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苏烟的手腕,“别动,再动就伤了自己了。”
声音的柔和,是柯崇前所未见。
“诸旭?”苏烟皱紧眉头,“你没死?”
“烟烟”,诸旭笑着,“你还记得朕说过的话吗?若是朕不死,必与你纠缠到不死不休。”
他将金钗慢慢插入苏烟发髻中,远着欣赏片刻,不满道,“这金钗不好看,朕看,还是凤簪比较适合你。”
“皇上!”柯崇听着这么明显的示意,心中不安,连忙上前侧着挡在苏烟身前,跪下道,“微臣自会给内子买首饰,请皇上不用操心。且内子伤心过度,实在没有心力闲聊。”
“柯崇,你好大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
“闭嘴”,诸旭还未说完,苏烟便截断了他的话。
诸旭果真乖乖地闭口不言。
“松开我”,苏烟挣了挣绳子。
“烟烟”,柯崇立马上前,堵在皇上前面,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腕,“答应我不再寻死,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寻死?”诸旭眼中阴沉,“烟烟,你居然寻死?”
“放心,你们都没死,我不会死”,苏烟冷笑着,“松开,我要用膳。”
“好好好”,诸旭立马越过柯崇,拔出他带的匕首,将苏烟的绳子松开。
望着苏烟手上被勒出的青紫,诸旭满眼爱恋地揉了揉,命令道,“柯崇,去找伤药。”
“是”,柯崇心中五味杂陈,却只能先以苏烟为重,起身去书房拿药,顺便再吩咐丫鬟准备夕食。
诸旭揉着苏烟的手腕,“烟烟,同朕回宫。”
苏烟猛地扯回手,“皇上请自重,臣乃柯崇的夫人。”
诸旭极其气愤,柯崇都设计杀死她母亲,她怎么能还留在这里!
就这么爱吗?
烈火焚烧着诸旭的心,他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他想发疯,想直接将苏烟夺到皇宫。
可苏烟上次投河自尽,和这次自杀,都让诸旭心怀害怕,不敢妄动。
他何时如此考虑过他人的想法。
可又不得不考虑。
他甚至连捏紧苏烟的手腕都不敢用力。
柯崇一进来便看见诸旭揉着苏烟的手腕,极其卑微,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
幸好丫鬟上菜,他见诸旭忽略他伸出的手,施施然地扶着苏烟来到桌边。
诸旭夹起一筷子时蔬,送到苏烟嘴边,“这个不错。”
苏烟闭着嘴,眉头紧皱,语气冷凝,“放到我碗中。”
柯崇就看到诸旭委委屈屈,却也不得不将菜放入苏烟碗中。
突然,柯崇积攒许久的怒气和不安消散,变成爽快。
他状似不在意说了句,“烟烟不爱吃芹菜”,说着便将一筷子土豆丝夹入苏烟碗中,覆盖住芹菜,“烟烟,吃土豆丝。”
皇上瞪了他一眼,气势满满。
柯崇低着头,心中却说不出的畅快。
“砰。”
柯崇只见苏烟拿起碗,拿到半空中,松手,摔倒地上。
饭和土豆丝、芹菜都掉在地上,沾染上灰尘。
苏烟面上冷漠,只吐出两个字,“恶心。”
这两个字如同万千利刃,刺入柯崇心中,他攥紧手指,甚至委屈得想哭。
“不喜欢是吧”,柯崇忍住心中的痛,勉强笑着,轻声细语道,“我让丫鬟再拿一份,这次再也不夹你不爱吃的菜了。”
说话间,丫鬟便递来一碗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