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这场婚事,便是一次试探。
余岁今年二十有九,确实也到了应该成亲的时候,皇帝本想让余岁娶他的女儿,但余岁却是婉拒了,直言自己喜欢男子。
之后皇帝便下旨让他射箭招亲,便有了射箭招亲一事,而他便是被射中的那人。
此时的余岁究竟喜不喜欢男子,江巽雪并不知晓,但余岁这么说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想要降低皇帝的戒心。
毕竟若是他喜欢男子,与男子成了亲,便意味着他大概率没有了后代。
不过,近日朝堂中传来的消息,皇帝要给余岁封王。
可以看出来,这位皇帝并没有消除多少戒心——所谓封王,不过是想要王爵换取余岁手中的兵权。
如今的余岁,处境极为不妙。
他不断让步,但是皇帝却是步步紧逼,此时兵权还在他的手中,皇帝还能够有所忍让收敛,但若是余岁把兵权交回去,那之后便是案上的刀俎,任人鱼肉了。
按照余岁之前一直让步的做法来看,皇帝这次让他交出兵权,余岁很有可能真的会交出来,届时余岁更不会安全了。
江巽雪轻叹了口气,不知师尊弄出来这样一个幻境做什么——这样一个幻境,他又应该怎样破局?
想不清楚究竟应该怎样破局,但是眼前却是有一事是迫在眉睫的,那便是阻止岁岁交出兵权。
就在江巽雪想好如何给余岁进言,准备去求见大将军的时候,便得知了余岁在今晨已经交上去兵符的消息。
此时,又得到了余岁让他去前厅一道领旨的消息。
江巽雪想要阻挠余岁接旨,但余岁却是暗中阻止了江巽雪。
前几日江巽雪还是大将军府的姑爷,如今余岁被封为王爷,他摇身一变,也成了王君了。
他不相信,余岁会看不出来这么浅显的道理,哪怕是失忆了的余岁也一定能够看出来。
前来传旨的内监在时,余岁是笑着的,前来传旨的内监走了,余岁竟然还是笑着的。
余岁笑起来清冷高贵,自然是很美,但江巽雪……就是很气。
余岁和他成亲那日还冷的和冰一样,今日领了这要命的圣旨竟然笑了。
似乎是看到了江巽雪的表情,余岁的目光落在了江巽雪的身上,温声道:“放心,哪怕你是我的王君,我也不会限制你的自由的,你想要做什么都能够做。”
“若是你想要做什么需要我帮你的,便和我说。”
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余岁的身上,注视许久,他似乎明白余岁为什么会交出兵符,接下圣旨了。
余岁并不是不明白这样做的结果,正是因为他明白,他才会如此做。
他走向了一条注定是绝路的道路。
江巽雪眉头微蹙,轻叹了口气,眼神中有着淡淡的伤感,那伤感之下,似乎是化不开的关心,他温声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余岁微微一愣,看着叹气的江巽雪,他心中一颤,不知为何,这一句话,这一个眼神,他似乎觉得江巽雪是懂他的。
自天下安定,他决定回到京城之中后,他的故旧亲朋,因为他做得决定很多渐渐疏远了他。
余岁明白那些旧部的意思,他们知道皇帝容不下他,事实证明,皇帝也确实容不下他,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旧部希望他反,但是他……却是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再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天下,再次陷入动乱之中。
皇帝这一连串的举动下来,他已经是拔了牙的老虎,随时都有可能被皇帝赶尽杀绝。
旧部离开了他也好,若是真有那一日,他们至少不会受到他的牵连了。
他的身边除了誓死效忠他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而府上的这些人,除了皇帝安插进来的人外,大多也不明白,此时封下来的这个王,对这个府邸意味着什么,只为着自己拿了赏钱而高兴。
只有……江巽雪一人闷闷不乐的。
可江巽雪,一个与他虽然有着名义上,最亲近的关系,但实际上只见了两面的人,真的能够读懂他吗?
余岁忽然有些想不通了,他的目光落在了江巽雪的身上,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
江巽雪忽然道:“想要喝酒吗?”
余岁微微一愣,他是不会喝酒的,军中禁酒的命令还是他下的,他自然不会犯,宴席上的酒,哪怕是婚宴,他不愿意喝,也不会有人敢逼着他喝。
——为将多年,余岁似乎真的没有喝过酒。
看着江巽雪,余岁觉得,若是能够与他喝酒,那定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一件事情。
两人在花亭之中,摆上了酒,这酒是买了的青梅酒,两人喝了许久都没有喝醉,两个人对着盛开的花儿,从正午的太阳喝到了太阳下山,又喝到了夜晚月亮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