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认微微垂下头,神色认真地看了看牛肉干上的芝麻粒,也嗅到香浓的肉味儿,心中溢出一丝不知觉的酸软。
不知怎得,苏认想起了那个在1月3号的晚上,轻轻拍打他的房门,犹豫地请他出来吃肠粉、喝瘦肉粥的谢酬秋——那个眼睛亮晶晶的、羞怯地说“喜欢”的谢酬秋。
小狗似的。
苏认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叹了口气。
他没什么胃口,随手拿起一只关东煮,一边吃着章鱼丸,一边在家中四下寻找谢酬秋的踪影。
“谢酬秋?”
厕所没有。
“谢酬秋。”
阳台没有。
“谢酬秋!”
卧室依然没有。
人又不见了。
苏认看了眼卧室,谢酬秋不曾打包的衣物和细软,心中稍放下一点。
没有手机通讯的世界,实在有些太过原始、太不方便,介于上一次的找人太过莽撞,苏认这次没有着急行动,毕竟谢酬秋这么大个人,没人打得过,路感也不错,八成不会丢。
于是苏认吃过了谢酬秋准备的早饭,便洗了个澡,又补了个眠。
然而,直到中午,谢酬秋也是仍然没有回来。
苏认看了看厨房里凉掉的肉饼,想起谢酬秋十五六岁时,追在自己屁股后面,天天夸下的海口:
“苏认!”
“干嘛?”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是绝不会饿着我老婆的!”
“哦,所以呢?”
“所以,谁跟着我,谁有福气。”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
苏认捻起一只熏肉饼,吃了口,香,干脆将剩下的部分,三两口塞进口里。
苏认垂下眼,面沉如水地站了一会儿,最终仍是取过大衣,有些闷气地推开门,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等等,走得太快了。
倒回去一点儿。
隔壁的612,怎么……
似乎有人?
只听几个人的对话声,从细微的门缝里传了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咳咳,我作为资源管理局的局长,必须对你非法占有的这批50公斤的肉类,进行收纳上缴,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谢酬秋:“欸,胡椒粉给我递一下。”
一个严肃的男声道:“都跟你这扯皮一上午了,你打算如何赔偿陈鹏飞先生的身体精神损失?你今天必须解决我说的问题!否则我就跟你这儿耗下去!”
谢酬秋:“你他妈小点声,别吵着苏认睡觉。”
苏认冷着脸,把门敲得震天响。
就听那娇滴滴的女孩,人未到,声先至,“啊!来了来了!我们巧舌如簧的张律师终于来了!”
兴高采烈地一开门,却见一个清俊的男人,肤色极白,清瘦的身体裹在宽大的风衣里,看上去惊人美丽。
“啊……您是……苏偶像么?!”娇小的女孩子惊讶地问道。
苏认眉头微紧,不自在地捏了捏指骨,清泠的目光看向房内:“你好,我找谢酬秋。”
话音一落,屋内两人也出来。
谢酬秋穿着一只印着萨摩耶图案的围裙,面色却像……一只刚刚被骟过的藏獒,阴郁、萎靡、易怒。他身边是一个矮了他大半个头的男人,留了个小平头,是那种放在人海里,亲妈也捞不出的长相,五官周正,但面色很凶。
苏认听这几人方才的对话,隐约有了几分预感。
果然,没一会儿,便听那弱柳扶风的小姑娘,向自己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您好,苏偶像,我是资源管理局局长,以前是个注册会计师,我叫金晚更,我来找谢大哥协调一些资源问题。”
资源管理局?
苏认蹙着眉,与其握手。
就听那一个平头男,紧接着又道:“我是人事安全局局长,以前是干刑警的,易千章——我来找他,谈谈陈鹏飞的故意伤害事件。”
苏认点头,将二人的名字重复一遍,以示礼貌:“金晚更,易千章。”
苏认话音一落,便本能地看向谢酬秋。
只见谢酬秋阴森的目光,如两只带毒的银勾,在自己的身上来回剐蹭,像是一直没离开过一般。
苏认有点尴尬地垂下眼,就听谢酬秋旁若无人地问:“饿了?”
说着,这人还要上来牵他的手,宣誓主权似的。
苏认眼疾手快地避开,“不饿,吃了肉饼。”
谢酬秋原本才微微勾起了一毫的唇角,瞬间又回落了个八度,“你原先,吃得不会这样少。”
苏认冷瞥他一眼:“你说的,都是多少年以前了。”
“说得也是,”谢酬秋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苏认,阴阳怪气,“看来是张律师把你的胃养小了。”
苏认无奈地张了张口,又闭上,显然不想在外人面前提起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