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这样,前一秒你还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后一秒就会发现这世上的不幸太多太多,又怎能简单用个“最”字衡量。
沈乐绵不会因为别人的苦难而庆幸,她只会感到心疼。
“没事的爷爷,您就当我是您孙女,生活一定会变好的。”沈乐绵柔声说着,轻轻揽住老人的肩,“田叔的饭我放在这里了,您一会儿去医院别忘了拿。”
老人连连答应,眼泪流得更加厉害。
旁边的奶奶见老伴儿哭了,也张着个嘴呜呜啊啊,还从兜里掏出不知什么年代的劣质巧克力,想往老伴儿口袋里塞。
见到这一幕,老爷子真是又哭又笑,忙着给老太婆擦嘴角的口水,念叨着:“行啦行啦,谁要你这过期的糖,净会添乱,人家姑娘都笑话呢!”
第32章
生活的一切都在改变, 唯一不变的是沈乐绵依旧很难碰上任逸。
明明住在同一个房檐下,却像身处两个世界,只有厨房洗好的空饭盒证实着对方的存在。
任逸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了。
有的时候沈乐绵睡不着,就会躺在床上等。
铁门推开的时间是夜里一点, 洗漱间停止水流是十五分钟以后, 房间门关上是一点半, 第二天不到六点又重新出门, 如此循环往复每一天。
沈乐绵盯着地下室半截窗外洒入的月光,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 酸胀得难受。
她舍不得让任逸这么辛苦, 不止一次提出不要护工了, 省下这笔钱让她去照顾阿婆, 但是任逸从未答应过。
任逸给她的理由是“你要上学”。
那任逸他自己呢?
他就可以不上学了吗......
“吱呀”一声,大门响了。
沈乐绵立刻翻身下床,踮着脚尖来到门口, 将房门拉开一小道缝。
昏暗的灯光下,男生背对着她, 正用客厅里的微波炉加热饭菜。
那还是沈乐绵昨天早上做的,总共准备了三顿的量,不过现在看来, 任逸压根没怎么吃。
出租屋的保温能力很差,有窗户的卧室都是现糊得窗户缝, 一个冬天不开一次,客厅不住人,总得留扇窗户通风, 所以一到夜里就冷得要命。
任逸没有脱外衣,偶尔会抵着嘴闷咳几声, 估计是怕吵到别人,最后直接端着饭盒到厨房,吃完了再用水管里的冰水清洗干净。
做完这一切后,他也没精力去洗澡了,像是累到极致,连床边台灯都没有关,没一会儿对面的房间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沈乐绵的睫毛微微颤动,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她悄声走了过去,想替任逸关上台灯,又替任逸把伸出被子的手塞好。
然后,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好烫。
沈乐绵警铃大作,赶紧摸了下任逸的额头,只见任逸眉头紧锁,脸颊也泛起不健康的红。
他在发烧。
“哥,哥!你醒醒!”沈乐绵焦急地说,“你发烧了,咱们去医院......”
任逸拧着眉睁开眼,呼吸都是烫的。
沈乐绵试图把他扶起来,但是两个人身材差距还是太大了,任逸烧得头疼,只是毫无聚焦地望了女孩一眼,很快又耷拉着脑袋昏睡过去。
“——这是怎么啦?”田爷听到动静,也推门进来帮忙。
“我哥他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沈乐绵带着哭腔说,“我搬不动他。”
“没事儿,别哭,爷爷有三轮车,爷爷劲儿大!”
怎么说家里也有两个要靠他照顾的成年人,田爷懂得如何使巧劲,更何况任逸本身也不重,比他儿子轻多了。
一波三折终于运到医院,医生给急诊输上液,沈乐绵便让田爷先回了。
这间病房正巧只有他们两个人,此时的任逸已经睡熟,床旁留着一盏小小的灯。
光亮与黑暗相接,使男生的侧脸更加立体,像是童话故事里沉睡的睡美人。
沈乐绵坐在床边,怔怔地注视着他,忽然情不自禁伸出手指,停在一厘米左右的地方,隔着空气描摹起男生的五官来。
先是嘴唇,再是鼻子,然后是长长的睫毛、紧闭的双眼,最后再向上,停留在男生微微拧起的眉心。
葱白的手指缓慢落下,指尖轻点,捋平了男生眉间郁结。
沈乐绵浅浅地勾起唇角,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长夜漫漫,点滴滴落的声音成了最佳助眠药。
本想替任逸守着,眼皮却越来越沉,沈乐绵打了个哈气,一不小心就被睡意卷进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