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走远,只有她还停留在过去。
那么任逸呢?沈乐绵郁闷地想。
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也会适应城市生活,找个时尚漂亮的女朋友,然后忘了自己吧。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沈乐绵抱着抱枕,心情也好似没有一开始好了。
“绵绵——!你不来一首玩玩——?不然可会后悔的——!”伴奏太吵,林祥只能用麦克风喊话。
“我...还是算了吧......”
沈乐绵微笑道,很快把负面情绪收拾好。
没曾想后背却被人轻轻推了下,男生温热的手掌透过衬衫,一下子烫到了沈乐绵心尖上。
“去玩玩。”
任逸微垂着眼,看上去也是很无聊,分分钟就能睡过去那种。
见沈乐绵没反应,又懒散地挑起唇角,贴着她耳边道:“这里按人头算钱。”
沈乐绵果然跟坐刺猬上一样站了起来。
按人头收费!!
不唱那岂不是白花钱了!!
“唱唱唱!”她险些闪了舌头,“这个怎么选?”
“嘿!沈小京剧表演艺术家?”林祥笑了,“你干脆来个‘说唱脸谱’得了。”
“......我不会那个!”沈乐绵脸上发烫,气道,“林祥哥你能不能少嘲笑我呀!”
“好好好,哥错了,”林祥连连求饶,“哥帮你看看啊,咳,‘虫儿飞’总会吧?”
这个还真会。
“那就这个吧。”沈乐绵说着,拿起麦克拍了两下,凑近唇边。
“等我把窗帘拉上,咱绵绵的‘演唱会’,得有气氛。”
林祥乐颠颠地跑到窗前,“呼啦”一声,房间一下子暗了下来。
沙发上的男生也跟着坐直身子,灯光打在沈乐绵的脸上,伴奏响起的那一刻,她突然忘了这里还有其他两个人,眼中只剩下了任逸一个。
沈乐绵唱歌不差。
童年的时候,她就总是扯着自己的小嫩嗓,每天对着大黄嚎。
就是那会儿不会控制气息,声音有点太大了,大黄作为首当其冲者,被小主人搅了清梦,只好将耳朵扣在脑袋上,委屈巴巴等刑罚结束。
阿婆会一边在龙头下冲着刚摘下的桑葚一边夸她唱得好,任逸只会面无表情地端着盆坐旁边,偶尔负责往沈乐绵嘴里塞吃的。
这个“偶尔”取决于沈乐绵问的频率。
“绵绵唱得好嘛?”沈乐绵脆生生地问。
“一般。”任逸没什么语气地说。
沈乐绵有些沮丧:“可是阿婆说我唱得好......”
然后任逸就会给她一颗桑葚作为安慰,亦或者只是单纯为了“堵嘴”。
“——你太吵了。”
从那以后,唱歌就变成了桑葚的味道,酸酸甜甜的,还有点冰牙。
一晃八年过去,那个曾经嫌她吵的人却在一本正经拿着小手机给她录像,还是当年的那款,上面挂着她送的手机坠。
那还是沈乐绵初三春游的时候在景区买的。
卖她的大叔说这是“红玛瑙”,有“求姻缘”的效果,一帮十四五岁的小女孩最信这些东西,就连向来抠门的沈乐绵都被气氛渲染了,咬着牙花了五十块钱,买了这么个假冒伪劣玩意。
“我这儿还可以刻字,小姑娘想刻什么?”店主问道。
“绵绵要刻字啊——!”
“刻什么刻什么!哪个字?”
“是咱们班的吗!!”
一群八卦狂魔立刻七嘴八舌个不停,沈乐绵自然不好意思把心里想的人写上去,所以最后只让那人刻了个“绵”上去。
“你怎么刻自己啊!这样就不灵啦!”
“还是说,绵绵是打算送人的?”
“把自己送给别人呀——啧啧啧,绵绵竟然还是个痴种。”
“到底是何方神圣!!我就不信我扒不出来!!”
沈乐绵的心上人一直是三班最大的谜团,除了宋琪和尤桑,再也没有第三个知道。
送的时候更是有意思,任逸不问价钱,不问材质,不问寓意,上来第一句竟然是:“怎么不送韩彦飞?”
沈乐绵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
她为什么要送韩彦飞??
“我,我就想送你啊,”沈乐绵红着脸说,“那个人说,把自己的名字刻上去,可以保佑对方平安的。”
其实是姻缘。
但是她不敢说。
也不知任逸信不信,反正男生除了评价了一句“丑”以外,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结果第二天就挂在了自己的手机上,从此再也没离过身。
红珠子服帖地垂在男生白净的手腕上,像是一滴血泪,又像苍茫茫大雪中的一点梅。
沈乐绵看着那抹红,忽然眼眶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