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角落都是那样熟悉,只是没有一个人会在家里等他。
送走沈乐绵的那个夜晚,任逸是在阿婆的墓前度过的。
他觉得老人一定正在那边对他痛骂,要抄家伙的那种。
任逸便一声不吭地听着她骂。
又过了几周,任逸在阿婆的墓旁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大黄。
大黄是任逸八岁那年领回家的,到现在也是一条老狗了。
他不知道这几个月大黄究竟去了哪里,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
在看见曾经的小主人后,大黄短暂地精神起来,喉咙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拿着下巴去蹭任逸的手。
然后才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体一歪,不再动了。
再后来,任逸卖掉了阿婆的炒货铺。
如果一个家只剩下一个人,那这就不能再被称作是家。
它只能叫做房子。
而房子,是不值得被留念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林祥先是一愣,随即连忙招呼护士过来,三步并两步窜到床前。
“我勒个去,您可真成,醒了怎么都不知吭一声!来来来,快让兄弟我看看破相了没!”
林祥边说边捧着任逸被包过扎的脸一通观察,任逸的额角跳了两下,反手就给嫌弃地拍走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又要说滚了,我滚,滚还不成?”林祥嬉皮笑脸的。
还没开口的任逸:“……”
“你倒挺自觉。”任逸无言以对,然而林祥不说还好,一说起来,任逸还真有点犯嘀咕。
于是下一秒,林祥便听见这尊破了相的大佛幽幽地来了句:“镜子。”
林祥:“???”
“不,不会吧兄弟,”林祥大为震惊,“你又被撞坏脑子了?别了吧……”
“啧,哪那么多废话。”
“行行行,给你,手机前置行不?放心,伤口位置靠后,不会影响您的盛世美颜的!”
任逸接过手机,也不管是不是死亡视角,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里绑着绷带的自己。
林祥看着想笑,心说谈恋爱还真能改变一个人,什么时候他也谈个便好了。
可惜啊……他身上的“诅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呢。
“差不多行了,别看了,你老婆今天不来,我没让人告诉她。”林祥一副牙疼的样子。
任逸似乎是松了口气,把手机往旁边随意一丢,没再吭声。
但他想得更多的却是刚刚林祥叫的那声“老婆”。
是老婆……而不是妹妹。
还挺怪。
“不是,你笑什么??”林祥更惊悚了。
任逸若无其事地压下嘴角,冷漠道:“我有笑?”
林祥大怒:“你他妈要没笑我把眼睛抠下来给你!”
任逸挑了挑眉:“那您请?”
林祥:“…………”
林祥快要气死了,他绝对是脑子进水了才在病房外面守了这货一晚,什么兄弟情深,不存在的!
“你可真行,没什么事就准备出院!”
林祥边骂边俯下身子,最后几个字凑近了任逸的耳朵。
“马宏昌留下了封信,基本算是招了。”
第68章
“嫌疑人张秀娥, 集团内部的称呼为‘苏’,曾在椿镇经营一家彩票店,未婚无子。根据马宏昌的书信所交代,我们推测此人很可能是20年前被击毙毒枭的遗孀, 苏维纳。”办公室内, 申广泉严肃道。
照片上的女人比任逸印象中的彩票店老板娘更加年轻, 也更加漂亮。
或者说是妖媚, 总归不是会让人觉得舒服的妆容,任逸忍不住蹙了下眉, 目光又移向记录旁边的标注。
上面写着“下落不明”。
“两方交战时, 苏维纳和其下属试图带着一批黄金和毒品坐船逃离, 我们的人后来成功堵截了他们的去路, 苏维纳弃船而逃,被河流卷走,从此便没了消息, 没想到,最后竟是被马宏昌给救了......”
申广泉把书信的内容展示给了任逸。
马宏昌的交代充满了戏剧性。
原来, 当时的云城水产丰富,市场行情极好,马宏昌受到朋友怂恿, 便也想来分一杯羹。
没曾想到头来羹没分成,反倒碰见了个疑似溺水的年轻女子。
这个人正是后来的张秀娥。
当然, 马宏昌并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人,他救张秀娥自然是有所图的。
先不提张秀娥长得漂亮,就算她没有姿色, 顺手救一个人也永远不会是亏本买卖——说不准之后能被重金感谢,再不济还能蹭个见义勇为的锦旗, 到时候摆在店里,那也是能赚钱的啊!
马宏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救了一个万万不该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