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被老板发现, 慌不择路,几人便把没用完的卡片伪装成桌游牌,“寄存”在陈建桐这里, 等着下次见面时再偷偷换掉。
哪怕中途实在逃不过了也能直接栽赃给陈建桐,反正这种人本就“前科累累”。
更别提同伙中还有店老板的亲生儿子, 店老板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自家小孩。
弄清楚事实的店老板整张脸都是绿的,当场就甩了他儿子一嘴巴。
“简直是胡闹!你真的是,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光了!”
他儿子长这么大还没被打过,泪花子立刻就飙出来了:“我们就是想买那个新出的道具嘛!你有那么多张,给我们点怎么了......”
“放屁!信不信老子回去就把电脑踹了!”
“踹了也是你买的!有本事你就踹!”
“我,我抽死你!”
后续发展无非是吃瓜群众挡着店老板不让他打人,什么“孩子还小不懂事”,“别把孩子打坏了”,那儿子更是哭得凄惨,瞬间博取了一群中年妇女的同情心,吵闹之中,竟没有一个人想起来被冤枉的陈建桐。
陈建桐冷漠地起身往回走。
回到宿舍后,他“哐啷”一声就把那盒桌游丢进了垃圾桶,又冲着垃圾桶用力跺了好几脚,垃圾桶都踹变了形。
眼泪不可控制地喷涌而出,啪嗒啪嗒砸在地上,他低着头,脖子上的两根青筋明显凸起,却又不肯发出一丝声音,憋得皮肤通红一片。
直到一只手落在他的肩头。
“想哭就哭出来,憋坏了怎么办?”沈乐绵柔声说。
陈建桐身体一僵,略显恼怒地挣到一边去。
他最讨厌别人怜悯他,无论是曾经学校里的班主任还是社区居委会的大妈,都把他当做“异类”,可怜又嫌弃,温柔却虚伪,好像不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一条脏兮兮的野狗。
然而这个女老师的眼中没有那些。
陈建桐狠狠地瞪着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看着沈乐绵移开目光,最后停留在那个垃圾桶上,弯下腰,捡起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你朋友送你的?”沈乐绵看了眼标签,“还挺贵。”
“他们不是我的朋友。”陈建桐抹了把脸上残留的泪,哑声说,“您能不能先出去?”
沈乐绵挑了挑眉,没有理会后半句话。
她也没有立刻问男生更多的问题,只是安静地看向窗外,过了许久才说:“既然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发他们?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因为觉得没必要?还是觉得,万一他们真的需要你呢?”
“其实你很高兴和他们成为朋友,对吗?”
沈乐绵的声音很轻,比起询问,更像是自言自语。
陈建桐忍不住哽咽了声。
他暴躁地骂了句“操”,哽咽声却并没有因此止住,反而越来越大,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啜泣。
“谁都瞧不起我,这世上,没有一个人。”
薛泗菁瞧不起他,店老板瞧不起他,椿镇的居民瞧不起他,就连他自以为的“朋友”也瞧不起他。
就因为他读的是“青枝学校”,曾经犯过过错吗?
那如果这辈子都摆脱不了这个“罪名”,他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什么?
等他出去后,不还是会被排挤,永远抬不起头来。
沈乐绵静静等他哭完。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公平,潜意识里,每个人都戴着不同程度的有色眼镜。
有的是通过长辈传下,有的是由自己产生。
你又不能因此憎恨任何人。
因为他们并没有多么“恶”,甚至前一天还在看你的热闹,第二天便成了热情善良的好同事,好邻居。
——他们只是不够“善”罢了。
沈乐绵无声地叹了口气。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了才会懂,陈建桐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未来的不公不会变少,只会更多。
但是她并不想和陈建桐说这些。
她更希望陈建桐能多看到人性中美好的那一面,就像这么多年过去,她对椿镇的感情绝不只有十五岁那年的恨一样。
“不管别人怎么想,老师觉得你很好。”沈乐绵认真地说,“虽然你脾气急,有时爱骂脏字,但更多的,在我眼中,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陈建桐怔怔地看她。
“不过,交朋友也要交靠谱的,”沈乐绵眨了眨眼,“像他们这种背地里捅刀的还是算了,配不上你。”
“啊?”陈建桐又恢复成了呆头鹅模式,“他们可是,一中的......”
一中的学生怎么会配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