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手腕又忽然被那人拽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躁与困扰。
沈乐绵不解地看向他。
有的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虽然很俗,但确实有它的道理。
比如现在,任逸就能清清楚楚从女孩的眼中读出悲伤,仿佛一株本想晒太阳却被暴风雨打弯了的小草,叶子都是蔫巴的。
——哪怕是石头看了都得心碎的那种。
“......抱吗。”男人沉沉地注视着她,突然就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沈乐绵:“??”
“......”
见女孩没反应,任逸干脆直接向她展开手臂,就是动作显得格外僵硬,似乎每一块肌肉都在苦苦挣扎。
“......抱。”他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
同样的姿势,却带上了不一样的气场,沈乐绵微微一怔,来不及细想,最后还是从善如流地抱住了男人,脑袋枕在他的肩窝上,闻着男人熟悉的味道,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这不是还会撒娇吗,吓死我了,我以为怎么了呢......”
女孩松了口气,尾音不自主地有些上扬,将身体更多的重量依偎在任逸身上,不用看就知道是笑着的。
到底是谁在撒娇。
任逸任由她抱着,没有说话。
这次拥抱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长,长到胸口发热,呼吸交缠,无形的情绪不断在体内累积,他们还是紧紧贴在一起,像是两棵连体的树。
远处,孩子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比赛。
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这份静谧,只属于他们彼此。
任逸垂下眼睛,睫毛在沈乐绵看不见的地方发着颤。
渐渐的,他松开了轻揽女孩腰部的那只手,慢慢移到沈乐绵后脑的位置,情不自禁地用力,将女孩抱得更紧,牢牢按在自己的怀里,嘴唇也越压越低,最后停留在女孩白净的额头上方。
却始终没有勇气触碰。
只能隔着一指的距离,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叹息。
小路传来沙沙的声响,终止了两人之间愈发微妙的气氛。
是一个找沈乐绵有事的学生。
又过了一会儿,林祥也慢悠悠地凑了过来,裹着条大红围巾,想笑又得拼命憋着,噗呲噗呲的,像个漏了气的气球。
任逸的青筋立刻就爆出来了:“有屁快放。”
林祥终于绷不住了,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你他妈,你,草,你也太骚了点,咳,哈哈哈哈,咳咳,不行,我声是不是太大了,人走了没有?”
面无表情的任大队长:“......”
他确实是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现在警队已经这么闲了吗?
眼瞅着任逸的脸就快要黑成碳了,林祥终于收了笑,用咳嗽掩盖了之前的尴尬,说:“不是,你就打算这么装傻充愣下去?”
任逸的回答是一句不带温度的“滚”。
林祥眼中的戏谑却没有先前深了。
他是在一周前发现任逸恢复记忆的,当时的他刚好来椿镇“探视”,碰见任逸后又作死皮了一波,后果之惨烈可想而知。
然而揍是被揍了,这人却没有一丁点要告诉沈乐绵的意思,就这么装到了现在,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最后选择缄默不言。
一点都不像任逸该有的作风。
“逸哥,你,到底对绵绵是什么想法?”良久的沉默后,林祥忍不住问道,“不算你不正常的那阵,就说现在,你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吗?”
男人的指尖动了下,脑海中又冒出了那个呼之欲出的吻,偏过头,回避了这个问题。
这反而从侧面验证了林祥的想法,因为曾经的任逸绝不会对此产生犹豫。
“那我换个问题吧,”林祥干笑了两声,喉头忽然涌起一丝苦涩之感,“绵绵对你,真的只是妹妹对哥哥吗?”
这个问题显然要比之前的反应要大,话音刚落,任逸压抑已久的情绪便瞬间达到了临界点,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看向林祥的眼神几乎可以说是可怖。
倘若站在这里的是除了林祥以外的任何一个人,估计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
果然如此。
林祥颓然地摇摇头,从未觉得这世界会如此操蛋。
明明到处都是破绽,简直可以说是摆在明面上——一个小女孩的喜爱之情,就算藏再深,又怎么会完全不被察觉?
可是他们就是看不见,大脑故意装瞎。
就算偶尔避不过了,也会劝说自己都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