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车来了!”她拉起李绝就往站台冲。
四周刚还缓慢的人群,瞬间就像是磁石相吸,如潮水般向中心减速的两辆公车涌去。
李绝的一只手还提着因跑动而左右剧烈晃荡的大提琴,另只手却被夏春天紧紧握在掌心,周围人潮汹涌,他被女生带着穿梭在层层拥挤,赶在车正好降速停下的时候跑到车门前。
那瞬间的感觉很奇怪,李绝莫名走神。
像什么,他动了动手心,下秒被夏春天握得更紧,掌心纹理似乎都相契。
哦,私奔,李绝终于想起,只是一跑到,他就被女生放弃。
夏春天率先松开了他的手。
“两个人。”说完投进了两人份的纸币。
走在前头还不忘回头示意身后的李绝跟上来。
李绝脸色控制不住地变得不高兴,但已经被夏春天带到车门前不上不下的,像只被赶上架的鸭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好在乘客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夏春天以最快速度找到后面的两个残余空座,大力挥手招身后的男生过去。
李绝提着硕大的大提琴,在车上极为显眼,乘客纷纷侧目明目张胆地打量,估计是觉得提着这个东西坐公交,要么为了装腔,要么是脑子有坑。
李绝被看得厌烦,忍着火气艰难走到后座,把大提琴小心放下在夏春天身旁坐下,一言不发。
夏春天刚想讲话,李绝突然转过头看着她,目光冷冷。
“你下次再这么自作主张——”
他语气透着难以忽视的不耐烦,夏春天僵着视线没动,自作主张?然后呢?她回视着李绝深潭似的目光,心里有些怵,但也有点赌气,觉得今天大少爷干嘛总对着自己阴晴不定。
然而李绝定定看了她两秒,却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眸转头看向了别处,自作主张后面是什么也没再说下去。
他捻捻手指,蜷握的掌心还残留着刚刚两人牵手的温度。
夏春天觉得自己难得的好心情被破坏,负气把脸扭向窗外。
公车晃晃悠悠,窗外的霓虹闪烁,渐渐连成一线,夏春天的老毛病又犯,一坐公交就容易犯困,尤其还在昨晚没有睡好的情况下,这会儿一安静下来,困意就如涨潮般从脚到头袭来。
李绝人生中第一次坐公交车,跟想象中的别无二异并不舒适,但是体验感确实有些新奇,车子停停走走,乘客上上下下,间歇中偶尔的碎语交谈,像是一个个人生,感觉倒是有点意思。
跟夏春天发脾气的火气早已消散,冷静下来竟然反思起自己刚才的态度是不是太凶,结果一转头就见当事人歪着脑袋睡得正香。
他快被夏春天气笑,看着女生今日打了一天的瞌睡,现在又坐在自己身边睡得姿势奇怪,脑袋在车窗玻璃上撞了好几下都没醒。
大少爷罕见的好脾气,抬手过去把女生的脑袋捞过来靠在了自己肩膀上,一路上还时不时帮忙扶正。
直到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李绝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
大少爷一手扶着大提琴,另只手被夏春天还搁在肩膀上的脑袋拦在了她身后,一时之间找不出手来接电话,只好伸手将人叫醒。
电话是李正义打来的,问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还没有回家。
李绝简短解释了几句挂掉电话,瞥了一眼正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夏春天,掀起嘴皮子没忍住调笑。
“睡成这样,昨晚不会修仙去了吧?”
夏春天无言,自知理亏,片晌,咬着牙不情不愿地说:“刚才谢了。”
李绝故意装不懂,讲话玩味:“啊?刚才做了什么要谢我?”
夏春天:“……”
明知故问。
借着车内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夏春天抬头用目光狠狠瞪了李绝一眼,大少爷的脸被隐在暗色里,她以为没被看到,解气后喜滋滋收回目光,却没想到这一切被李绝尽收眼底。
李绝放松靠坐在后座上,唇角掠过一抹笑意,很快很浅,如燕过留痕的湖面,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下了车回到李家别墅,李正义已经让吴妈热好了饭菜,吃饭的时候,李正义忽然问李绝:
“小绝,你的琴没磕到碰到吧?”
李绝正舀着汤,听到这问题撩起眼皮,不懂他这话什么意思。
“打电话的时候你不是跟我说,春天带你去坐了公车吗?”
李正义笑,“毕竟公交车上人那么多,那把琴你又那么珍视……”
夏春天夹菜的手一顿。
李绝“啧”了声,不在意地打断:“没有。”
说完放下筷子,似是忽然心情不佳,“我吃饱了。”
刚盛好的汤还在白瓷碗里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