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芊荨从口袋把那两根手绳拎出来,她把其中一根直径较为宽大的套在手腕上,拉紧,打结。
再翻转过来,能清晰的看到上面入木三分的那个字——宁。
乔北没有拉紧,所以看不出上面有字,也理解不了为什么易璟衍让他术后才送。
但她拿到绳子的第一眼就发现了其中的玄机。
因为这样的绳子,在很多年以前,她曾亲手编织过一条。
依稀记得那是她送给易璟衍的新婚礼物,她通宵达旦的把手绳赶制了出来,套在易璟衍的手腕上。
眼睛亮亮的,面上是初为人妻的娇羞:“璟衍,这是我送给你的平安绳,结有谐音吉之意,我希望它能带给你吉祥幸福。”
那时候的易璟衍赶着上班,随意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
她迟疑了一下抓住他的衣摆,抿了抿下唇,略带期盼的问:“那你能不能也给我编织一条?”
易璟衍一如既然的冷淡,也没有给个准信:“看什么时候有时间吧。”
没想到这一迟,就迟了这么多年。
她把另一条也拉紧,套在另一只手腕上,露出一抹苦笑。
其实只要细想,就不难发现到送手绳的人是他。
毕竟,要是真只是好心人给宸宸的祝福,那么只肖送一条给病患即可,送给病患妈妈,又是几个意思?
但她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会不会,他只是送手绳的人,并不是所谓的好心人?
宁芊荨掏出手机,颤颤巍巍的拨通了易璟衍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off,Please redial later.’
机械的女声一遍遍响起。
宁芊荨的心一寸寸的冷却,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尽管早有猜测,但得到证实的这一刻,她还是百感交集。
这个给宁宸捐肝的好心人……真的是他。
如今,他就躺在跟宁宸相邻的手术室里,任人宰割。
甚至,他比宁宸还要孤独。宁宸有人在外等候,那他呢?
最后,她带着颤音的嘤咛,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
“易璟衍……”
*
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说宁宸手术很顺利,麻醉药效过了后就会醒来了。
宁芊荨向医生表达谢意后,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捐赠者的情况好吗?”
医生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才笑了笑:“他也没事。”
宁芊荨心头上的大石总算卸了下来,知道医生有保密守则,于是她也没再追问。
他没事,就行了。
隔天,宁宸才清醒过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多了些血色。
他懂事的很,即使伤口疼痛也没有表露出来。
为了让妈妈放心,硬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宁芊荨把他的手从被子抽出来,而后在他的手腕上套上了那根手绳。
“这是爸爸送给你的。”
宁宸迷惑的眨了眨眼:“易叔叔吗?”
自从那件事后,宁芊荨很少在他面前提起易璟衍。他即使有满腔疑惑也不敢问,没想到今天她却主动提起。
还称呼他为‘爸爸’。
见宁芊荨点了点头,宁宸委屈的扁了扁嘴:“可是他没来看我。”
他爱不释手的玩着手绳,却很遗憾,易璟衍不是亲手给他套上。
“他在。”宁芊荨的手轻轻放在他伤口的位置上,一脸疼惜,“他一直陪着宸宸。”
宁宸歪了歪头。
他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大约一周后,宁宸的术后恢复乐观,宁芊荨才分出了心神,想要去探望易璟衍。
她把唯一的知情者,乔北找来,单刀直入道:“是易璟衍吗?”
乔北没料到她会知晓,脸上的表情瞬间露出了破绽,让他再没有办法不承认。
他皱了皱眉,像是有什么难以言喻的苦楚。
宁芊荨呼吸一窒,以为易璟衍是出了什么事,又想到很多手术后并发症的可能,顿时她心乱如麻。
“他他……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身侧的手紧紧握着,她害怕一切都已经变得来不及。
乔北见她急的快哭了,忙安抚道:“他没事。只是……他已经出院了。”
乔北其实也是刚刚去楼上想要探望易璟衍的时候才发现,他不顾医嘱提早出院了,所以刚刚脸上才会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
宁芊荨心情有些复杂。
她本以为易璟衍这样养尊处优的人,手术后的康复时期会比别人还要长。
或者故意留在院里,等着哪一天她发现捐赠者是他后,会上去探望。
届时,他或许能装个可怜卖个惨,勾起她的感激之情之后,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
没想到,他竟真的把承诺贯彻的如此彻底。说过离她远远的,无论何时都尽力去实践,竟然伤都没好全,就急着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