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一双大手抚摸他脑袋的触感,既温暖又粗糙。
那是, 隔壁梁阿姨的手, 是他阴暗灰霾的童年里,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光了。
所以,他得……
江淮尘觉得冷,吃了几颗酒酿丸子后, 身上仍是荡着那种难以形容的涩感。
冷意几乎从喉咙里逼出,他轻轻咳了几声。
便听见自己对叶湛说:“主要是觉得……”
“江逸之, 这些年你做的够多了,也别苛责。”叶湛将撂在一旁的西装甩在江淮尘身上, 几乎是通知似的宣告, “如果下次看见,我会出手。”
他缓了下语气:“江爷爷也不希望你这样。”
江淮尘顿了顿, 拎起衣服一脚,平覆在自己身上, 觉得身体暖和一点了,方才摇头:“梁仙乐那边,我自己会处理。”
“对了,阿湛,刚才多谢你了。”
“谢什么?”叶湛斜着酒杯,看酒液中混着光,淡声问,“你也不用我们帮忙。”
“不是谢这个。”江淮尘笑了下,语调懒倦的厉害,“谢你,刚才帮我在柠檬儿面前解围。”
叶湛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蹙眉敲了敲杯面:“我这也不是为了你。主要不太想她和这些事儿,有一点沾边。”
“原来如此啊。”江淮尘笑叹了声,点头,“确实,你考虑的很周到。”
“但是说真的,阿湛。这些事儿,我要是说给她听,她会担心,心疼我的吧?”
说不定,那心软的姑娘,会将这一些类似于共情的心疼感,发酵成其他的情绪。
可是。
他笑了下:“我也是,这些糟心事,我一点也舍不得说给她听。”
“……”
叶湛没答,刚才略微正经的空气再次陷入一阵冷凝。
江水缓流,秋风哗然,在浓烈的酒香中,江淮尘吃完最后一口酒酿圆子,搁下调羹,再次开口:“话说回来,阿湛你那边的事儿现在如何?”
“处理的差不多了,没多久,你就可以看到叶卿出现在财经版面上。”
“你倒也潇洒。”江淮尘起身,拿起棒球帽,反扣在脑袋上。
桃花眼低低落回:“你倒是不怕叶爷爷找你算账?”
叶湛挑眉:“爷爷会么?”
“哈哈哈,也是。老顽童肯定是要乐坏。唔,阿湛,那我走了。”
江淮尘回身随口招呼了句,便踩着懒散的步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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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被学长送回民宿时,又双叒碰见前天调侃她的小姐姐。
她正在篱笆前理着花草,手边还沾着未干的草屑。见到夏砚柠,她本就晶亮的眸子又灼了层,拍干净手,到水龙头前面冲洗泥土,合着水音问:“追上了?感觉如何?刺不刺激?”
简单的问句,极致的社死。
夏砚柠霎时间联想到她那天在这姑娘面前的狂言狂语,窒的连呼吸都停了停。
脸颊涂上一抹绯色,她镇定自若的迈进院门,清着嗓子遗憾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啊。”
“no,no,no。”那小姐姐伸出白嫩的食指,在空气中摇了摇,“我倒觉得是有□□成了。”
“啊。”夏砚柠食指撰住衣角,本就因和学长一路相处变得紧张兮兮心脏,像是被人拿捏住,不轻不重的捏的她眼角发酸。
她却像,止不住往下探求询问,“怎,怎么说?”
小姐姐爽朗的一笑,岔开话题给了她些许喘息的机会:“对了,我叫林英,你叫什么名字呀?”
“夏砚柠。”
二人互相交换了名字,林英抬指压了下自己的眼皮,歪头对柠檬道:“我名字里含了一个‘英’字,所以朋友们都叫我,老鹰。”
“你猜是为什么?”
柠檬还沉寂在名为叶湛的情绪漩涡中,她轻轻唔了声,只能根据她的穿着来答:“因为你像老鹰一样帅气?”
是真的帅气,黑发黑眸,头发被削的利落,短短的像是刺入空气的利茬。就是性格和扮相吧,不太相符。
“也不是。”林英笑着撩了把头发,指尖又勾着在眼皮上,拍抚似的点动,“其实是因为,我有一双鹰眼,看人非常准,哈哈哈。”
林英浅说了个冷笑话,也不卖关子,噼里啪啦把刚才见到的说给柠檬听。
“刚才我就蹲在篱笆底下侍弄花草。透过花叶的间隙,恰好看见你喜欢的人,正垂头看你,唔,该怎么说呢,那眼神可不一样哦。”
“是,是吗?”夏砚柠脑海里轰鸣一阵,似海浪吹过,将她心中迭起的不安层层抚平。
其实她近日以来,也或多或少的感受到了学长对她的优待,所以,也难免的心绪澎湃,也难免的在心里反反复复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