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花枝神女挥了衣袖,粉衣震荡,袖袍翩飞,有连绵的风自四面八方鼓荡而来。
霎时间,云消雨止,阳光清霁又璀璨。
“呆子,是你在呼唤我?”神女的声音藏在风中,又俏皮的携了点桃花香,熏得辰槐眼睛红通通的。
她略抬手,散落一地的柴火尽数化作光点收拢在袖袍中。
神女又歪了头,眉目间凝起如烟似雾的笑:“祭品我收下了,呆子,你有什么请托速速讲来。”
这副古灵精怪的俏皮模样,不像是高座神坛上端庄持重的神女,反倒像是花枝中诞出来的精灵。
“财富、地位、权势……这些。”花枝神女点着下巴,如数家珍,“想要哪一个咯?”
男孩刚想答他想求的并非这些。
下一秒便见——
花枝朝他轻轻眨了下桃花眼,眼底卧着云霞似的花影轻移。
她玉白的指在下颌摩挲了片刻,有些恶劣的笑:“这些呢,本神女都不能满足你。”
“……”辰槐没料到是神女会开这样玩笑,他略微愣住,哑着嗓子,干涩的答,“我本来想求的,也不是这些。”
“哦,是么?”
神女乘着霞光落在石板上,她将自己的桃花眼对上辰槐的:“那你,告诉我,想要什么?”
他想要有人陪着,想要一个家。但他没法说出口。
他清楚的明白,自娘亲离开后,他就没家了啊……
花枝轻轻笑了声,琉璃色的眸光降落在辰槐身上,像是看透了他灵魂那样,娇笑:“啧,呆子。你该不会,想要我吧?”
辰槐黑色瞳孔狠狠一颤,妄念被照的透彻,仿佛神女额上那粒朱砂痣同时跌入他心口,烫的他卑俗的灵魂都蜷缩。
他感到无地自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我。”男孩嘴唇动了下,不知道作何解释,只呆呆的抱歉。
谁知,一阵暖风拂来,辰槐鬓边的碎发被温柔的撩起。
天地间,花枝丛丛,花雨于眨眼间,落满了整径青石间。
神女回眸,笑意染上华光璀璨的琉璃目。
“我陪你至及冠之年,可好?”
……
“所以,那花枝神女真的陪着辰槐长大?”柠檬眨了下眼,不可置信的感叹,“她也太好了吧?”
“是啊。”江淮尘看着柠檬,桃花眸中有一股极其强烈的情绪冲撞着,他嗓音显得缓慢又郑重,“对辰槐来说,花枝的确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柠檬点点头,不能更同意他的说法。
至少作为故事外的人,她适才揪紧的心脏完全被可可爱爱的神女治愈了。
探花郎,真的很适合讲故事呢。
柠檬这般想着,她瞭眼看向身侧的探花。
他神色散诞不羁,薄唇微微勾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阳光顺着他流畅的下颌描摹,仿佛为他的故事渡上一层琥珀色。
夏砚柠踏着既轻又快的步伐,迫不及待的问:“接下来呢?”
“唔。”江淮尘眼里涌动的情绪被一段清浅的笑意覆着,让人看不真切。
他侧了头,薄唇微抬,无端泄出几分少年气。
“接下来啊——”
接下来,那神女轻轻挥手,半山腰一间小木屋拔地而起。
木屋前一口小井,屋前开满了鲜花。他们在鲜花的团簇下,一同生活了十余年。
花枝神女真的不太像是九天神女。
身为稷神的使者,司掌农桑的花枝,却对人间烟火之事蒙昧如孩童。
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
当然,辰槐也不需要她懂什么,他自己就会很多。
他可以做饭,浆衣,劈柴,缝补,他只需要一个家。
他把木屋里的一切都整治的井井有条。
特别是门前的一颗桃花树,四季花开不败,闲时他总会倚在树下读书识字。
一看便如饥似渴,忘了时间。
每当此时,花枝神女总会凭空出现,变戏法似的掏出另一本书,昂着精致的小脸:“喏,这是近日来你照顾我的报酬。再看就没有咯?”
他连忙接过,树上花雨翩然摇落。
渐渐地,书卷堆满木屋,屋外花开花落十数次,十多个春天过去——
终于,到了辰槐的及冠之年。
那天,日光清暖,鸟鸣稠密。
神女依旧穿着一席粉衣,眉间的朱砂鲜艳璀璨。
她对上男孩的桃花眼,笑容清澈又娇俏,一如当年初见:“生辰愉快,想要什么礼物?”
辰槐比神女高一个头,他胆子很大的伸手,捏了捏花枝的头上的花苞,声音低的不像话:“我想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