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通冷嘲热讽下来,赵温时坐不住,便会涨红了脸与她解释。
“她居然会惦记我?”他道:“我……我确实是去见了黄大人,他带我去看那什么南庄上的木料,是他妻舅家的木料,定了去洛州建堤坝的,我得去亲自看一看,我那时候没有去幽会,月儿为此还生了我的气。我不知道,秦笙她原来也在乎的……”
秦笙此前没有问过他,也没有要他解释,赵温时回到府里,她也是冷冷淡淡的,那一双冷清的眼,比雪里的冷月还冷,好像自己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
现在听泠鸢这么一说,好像是自己没有察觉出秦笙的心思来。
若是察觉了,会怎样?
若是和如果一样,是不可及的奢望。
泠鸢点点头,道:“你的这些解释,我会和秦笙说的。”
赵温时道:“你再替我和她说……”
他没说出口,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默然许久,对不起吗?还是我亏欠了你?
这种话,轻飘飘地说出口,也无法弥补他此前对秦笙做的事。
连道歉的资格,都没有。
“罢了。”赵温时望着无边无际的天,道:“待我入了黄泉,我再与她说。”
泠鸢幽幽道:“她不会等你的。”
赵温时噎了半晌,自嘲苦笑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很是。”
秦笙不会等任何人,她是个很冷的人,她不会苦苦等他回府,对他翘首以盼,也不会等他回头,对他好言相劝,更不会等他说这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她是个干脆的人,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断然不会做这些扯不断理还乱的事。
不知道,秦笙对她心中赵长离会怎样?会不会撒娇?会不会傻笑?会不会记着他念着他担心他?
会或者不会,都不重要了。
赵温时与秦笙,最终还是一句“罢了”而已。
泠鸢循着赵温时这些日子里所说的话,一点一点寻根究底,搜罗出了许多证据。
韩承晔虽是个嘻嘻哈哈不顶事的人,可他好歹是宁王世子,宁王府又动不动设宴,见到的人多,他知道的事还挺多。
另一边,未然——他赌赢了。
陈贵妃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割舍腹中的孩子,听了皇上的话——她失去了母家的依靠,现在她唯一能靠的,只有她的孩子与皇上。
她或许想要另一种选择,但皇上不会允许。
皇上与她说:“微儿,我想要属于我们的孩子。”皇上不自称朕,还叫了她的小名。
陈贵妃除了答应皇上,别无选择。
泠鸢亲眼见证了一场摧枯拉朽般的旧案翻起,原本暗潮涌动,而今波涛汹涌,她静静看着这一场旧案,好像看到了当初卫国公秦府被扳倒时的场景。
恍如昨日,恍如在梦中。
一日便能牵扯出三家,再一日又慢慢扯出三家,卷宗上的红笔成圈,密密麻麻,不忍细看。
牵扯到了陈府,牵扯到了赵府的赵长循,牵扯到了他们曾经的党羽。
泠鸢算着日子,也该牵扯到赵温时了。
可算着算着,赵长离却回来了。
泠鸢觉得,自己怕是要先去死一死,让赵长离用悲伤掩盖醋意,自己才能逃过此劫。
第225章 这个家谁说了算
泠鸢觉得,有些事就得不要脸,先发制人,自己先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让赵长离无法可制。
故此,赵长离回府那一日,泠鸢没出去迎,而是坐在屋里,施施然喝茶品茗,三指捏起端起茶盏,就等着赵长离进屋来。
“阿鸢?”
赵长离刚刚进院门,就急急地唤她。
声音疲惫而着急。
泠鸢起身走出屋门,就见着来人,是赵长离,一身鱼鳞甲,满脸土灰,风扑尘尘,光照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
是那个夜里入梦的男子,是当年她盼着的少年郎。
他急急朝自己走来,还喘着气,泠鸢忽的一下子恍惚了,仿佛当年她等的,就是这一幕,她在等着他的回信。yLcd
等着他像现在这里回来,伸出手来,说:“不要嫁给他,嫁给我。”
泠鸢本想冷着一张脸,好在气势上不输的,但见着他这副模样,冷不下脸来,脸上忍不住眯眼笑起来,道:“夫君,你回来了。”
她人还没有站稳,就被来人一把抱住,差点闪了她的腰。
“夫君……”泠鸢在心里想好先发制人的话,只得暂缓一缓,她现在推不开,也没办法说话,只能这么唤他。
赵长离似乎很喜欢她这么叫自己,揽在她腰上的手又往他身体按了按,呼吸急促,在她耳边呼呼呼,喷出温热的气息。
她耳廓都湿了。
他身上夹杂着浑浊的味道,往她鼻尖扑面而来,汹涌占据她的味觉,他身上鱼鳞甲里还夹着枯败的树叶,不知打哪里蹭到的树枝,头上还剐到了墙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