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儿却摇摇头,执意要把手中的干果儿往那僧人手里塞,道:“给。”
那僧人有些无奈,接过她手上的干果儿,拎在手里,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一个钱袋,递给烟儿,道:“这是住持给我的,说是让我去买经书的,只有几十两银子,你拿着用,我在寒马寺用不着,且我出家人,不存这些俗物。”
烟儿推开他递过来的钱袋,摇摇头,道:“不要。”
那僧人轻叹一口气,执意递到她手上,蹙眉道:“若不拿,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语气含着薄薄怒意。
烟儿低着头,看了那僧人一眼,怕他真的生气,伸出手拿过他手上的钱袋,小心翼翼地抬眼,问他道:“那我明天还能来么?”
那僧人看她拿了钱,脸色又恢复刚才的和缓,轻轻一笑,摇摇头,道:“明日我虽在寺里,但要讲禅,下了雪,路滑,我看还可能夹着一些雨,路上比往日要滑很多,你别来了,知不知道?”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是佛光普照般,和煦温暖,好像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令人想要亲近,又觉得不该亲近他,否则便亵渎了这位僧人似的。yLcd
第153章 这世道,表亲都能嫁
泠鸢在查他背景时,没见着他的模样还好,就把他当做一令人怀疑的僧人去查,这会子一见着他,心里竟然觉得,自己在背后查他,有一种负罪感。
她不禁内心感叹一声,这个叫做未然的僧人,莫非最擅长的是蛊惑人心?他平时修禅,是不是都是一些如何摄人心的禅?
泠鸢觉得绝对是。
她还有点点想要学。
接着,那僧人对烟儿道:“我陪你走一段路,送你下山去。”
烟儿自是很高兴,小碎步跟在他后面,欢快道:“我昨日又与白越好了。”
她笑得很灿烂,虽然从未见过她在自己面前这么笑过,但白越听到她提起自己,笑得这么开心,心底还是高兴的。
躲在暗处的泠鸢看了一眼身侧的白越,他明显紧张了,呼吸有些急促,大雪天,脸上居然冒出热汗来,看来这个烟儿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
那僧人缓缓往山下走,穿梭过林中枯黄的杂草,脚上一步一步,拄着竹苇禅杖,在前面走,徐徐迈步,听到烟儿这话,笑了笑,淡淡道:“是么?”
烟儿点点头,跟着走在僧人身后,低着头笑了笑,道:“他挺好的。”
僧人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对你好么?”
烟儿想都没想,点点头,道:“待我很好。”
白越确实待她很好,不管是旁人,还是她自己,都很清楚这一点。
白越自然也是清楚这一点,他听到这话,很是欣慰,至少烟儿知道自己对她好,那么,自己为她所作的种种也就没白费。
那僧人点点头,道:“这就好。”
烟儿又笑道:“他让我不要再接待别的客人了,你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像个孩子似的。”
僧人轻笑一声,道:“男人都是如此的,对你上心些,便都有些孩子气。”
烟儿低下头,怅然道:“但我不知道他能与我这样多久。”
那僧人看着她,安慰道:“能多久便多久,能过一日便过一日。”
“是啊……”烟儿看向远处,长叹一声,道:“我不过是一个女伎,怎么可能与他长久,他可是白越将军呢!”
烟儿是被没为官伎的,即使她真的嫁给了白越,也没办法摆脱乐籍的身份,这个身份,若无意外,会跟着她一辈子,像是梦魇一般,永远都跟着她。
那僧人停了下来,对身后的烟儿道:“莫要强求圆满。”
烟儿低声苦笑:“哪里敢强求,如此便好。”
很苦涩的话,白越听得,都觉得嘴里苦。
他与烟儿,确实如烟儿所言,不能长久,只是白越不愿意去想而已。
烟儿与那个僧人说了一路的话。
烟儿时而笑着,时而忧心,与那位僧人说了一些她在伎馆发生的琐事,几乎是事无巨细,她都说了,那位僧人只是点头,或者笑一笑,或者淡淡应几句,情绪没有什么起伏。
白越从未见过这么能说的烟儿,烟儿在自己跟前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如此侃侃而谈,笑着说这么多话。
连鸨母与隔壁酒楼店家来往密切,似有私情这样与她无关的事,烟儿都要和这个僧人说,还说得很欢快。
泠鸢就这么看着白越,看他那张书生白脸上,显出一丝青筋来,鼻翼一呼一吸,喘息厚重,怒目盯着那个僧人的背影,抓着隐藏两人的一堆草垛,攥着着草叶子,抓出了一手的枯草和和着雪的泥。
“就送到这里了。”
那僧人将她送到烟儿雇的马车前,停下来,从袖中取出两串铜钱来,递给那车夫,道:“好生将她送回去,莫要在路上逗留。”yLc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