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外间,默默地在季凌洲的软塌边坐了一会,发现他的唇苍白无一丝血色,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轻柔地替他擦拭额上的冷汗,他却病得昏沉,全然没有察觉。
她觉得心中酸涩,轻推门出去,见长歌守在殿外。
长歌见到沈念,拱手行了道:“属下见过沈娘子。”
沈念笑道:“长歌将军不必多礼。可否请长歌将军移步,关于殿下的病情,我有几乎话想请问长歌将军。”
长歌望殿内望去,迟疑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因担心吵醒了季凌洲,沈念和长歌出了寝殿,便往前走了一段路,走到廊檐下。
此刻已是深夜,只有廊檐下挂着几盏红灯笼,随风摇曳,此刻漆黑的天空,下起了冷雨,雨水沿着廊檐滴落,打在叶片之上,发出吧嗒的声响。
长歌轻叹了一声,道:“二月初八便是殿下和沈娘子的定亲宴,殿下是为了能在定亲宴之前,让余毒得以能清除,能彻底地痊愈了,这才召慈阳真人入京,殿下说只有健康的身体,才能配得上沈娘子。”
沈念红了眼圈,眼泪夺眶而出,那定亲宴分明都是假的,他这是何必呢。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那若是殿下并未拔毒,即便是身体虚弱,但不会有生命危险,对吗?”
长歌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坚定地道:“是。”
又无奈一笑道:“可沈娘子不明白殿下,不明白殿下到底有多在乎沈娘子。”
眼泪似断了线的珠串,一颗颗砸在地上,沈念哽咽道:“我明白的。”
他的爱太深,也太沉重了,她之前的犹豫是怕自己根本就要不起,甚至担心自己无法回报他。
“这拔毒无异于刮骨之痛,能让一个人从意识清醒疼到生生晕厥过去。殿下整整疼得昏睡过去数次,他的身体本就病弱,生生咬着牙挺过来了,这三日的痛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拔毒之后,会浑身无力,卧床不起,需将养十数日才能养好身体。可殿下得知沈娘子失踪的消息,根本顾不得病体,便去东宫和太子周旋。”
良久,沈念才从难过中缓过神来,问道:“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第53章
长歌想了想, 便道:“殿下常夸谢世子医术高明,又得他祖父的真传,或许谢世子会有办法。如今谢世子就在王府, 沈娘子可去问他。”
“多谢长歌将军。”
沈念提着宫灯, 前往绿芜院的厢房寻谢长庚, 谢长庚今日愁绪满怀, 手执玉萧,吹出的语调却格外忧伤,他望着王府寝殿的方向出神, 想着今夜真是个令人伤心的夜晚。
现下已经深夜, 今夜不但无星无月, 还下起了冷雨, 就着廊檐之上的大红灯笼的微弱光芒, 谢长庚看着被风雨打落了一地的红梅花瓣,更觉伤感落寞。
甚至被雨水打湿了袍角也浑然不觉。
已经是第三支曲子了, 谢长庚带着几分醉意,却睡意全无。
直到他听到有人唤他, 他回头见到了沈念, 眼神中难掩惊讶的神色, “沈娘子是来寻在下的?”
沈念点了点头, “我有一事想要请世子相助。”
“沈娘子不必客气,只要是沈娘子的吩咐, 在下定然上山下海甘愿为沈娘子效劳。”
沈念抿唇一笑, 心中觉得暗暗称奇, 谢长庚为人风流不羁, 性情与沉稳温和的季凌洲截然不同, 这样的人又怎会和季凌洲成为知己好友。
沈念见他手中的玉萧, 便问道:“我觉得谢世子方才吹的那首曲子,有几处或许改一改会更好。”
谢长庚惊喜万分道:“原来沈娘子也懂音律,看来是知音了。”
他觉得这支玉萧能衬出他飘逸潇洒的气质,还能为他博得风流的美名,在那些美貌女子的面前留个好的印象,故这支玉萧他从不离手。
方才那支曲子,他已经反复练了好几遍,总觉得不够好,可又不知该如何改,若是摄政王在,一定能指出他这首曲子的不足之处,稍作点拨即可。
谢长庚笼袖一揖,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外头凉,沈娘子快请进屋说。”
待进屋喝了茶,沈念便走到桌案前,提笔将方才听到的那首曲子写了下来,并标明了几处,又提笔将那几处生硬的转折圈了出来。
“谢世子看这样改会不会好些?”
谢长庚见了拍手叫好,激动地道:“我怎的没有想到,这样改了,这里便能过渡自然,还有这一处小小的错处,沈娘子也替在下找出,在下实在佩服,沈娘子深藏不露,看来是行家了。”
沈念连连摆手,“谢世子过奖了,我府中有几本曲谱,是曹大家所赠,这曲谱我已经熟记下了,放着也是无用,可赠予世子,若是世子再练上一年半载,定然会有所进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