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也不是吧...”小姑娘像做错了事似的,低低地耷着圆脑袋,食指对戳着。
随后,漆夜中,少年上前一步,从腰间翻出了几锭金灿灿的金元锭,塞进了姑娘的小手中。
谢珥瞬即愣了眼。
“不够我屋里还有,自己进来拿。”谢谨行淡淡说着,便扭头往屋的方向,以眼神示意她跟上。
进了屋里,现在不管堂屋还是两旁的耳房,地砖上和台阶上都习惯性地铺上了柔软的毯子,多是拿的王府更换不要的软毯。
虽说现在庶兄在王府做事,衣食不缺了,但谢珥从没想过他能拿得出那么多金元宝。
打开厚重的铜锁,在看见里面垒的那二人高的钱箱,掀开一看满是闪瞎眼的金元锭时,谢珥呆住了。
“哥...哥哥...你在王府做事,一月不是才领十两俸禄吗?”
谢谨行随手抄起屋里一个破布袋,正低头给她装金元锭,闻听她的话停顿了下动作。
他扫视了一眼这些金锭,这些时日以来,一颗人头换十个金元锭,不知不觉就存了满满一屋了。
他把钱箱关盍,颠了颠沉甸甸的布袋,确定再重些那小丫头会抬不动后,递给谢珥,“这些是赏金,我花不了那么多,你拿去买糖做衣裳,用完就来取。”
谢珥手里抱着一个嫩色的包裹,呆愣愣地仰头看了庶兄一眼,看着他身上那件衣裳也已经穿了一年,袖子都短了,肩膀处明显窄了都不做新衣,如此节俭的人手里,竟抠出那么大一袋黄金给她买糖做衣裳。
“我...我不用...”
她拒绝的话未落,少年此时看清她手中抱着之物,木然的脸庞闪过一丝异色。
谢珥大概察觉到他的目光,羞赧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包裹,嘻嘻一笑。
那是她刚才随他进屋前,在院子的月门处发现的,京城最驰名那家醉仙楼的叫花子鸡,就是这个印有“仙”字图样的嫩色布包包裹的,抱起来端在面前竟把她小脸都遮掉大半,沉甸甸的,这鸡还挺大挺足量的。
“哥哥今晚这么晚回来,原来是出去买我喜欢的叫花子鸡了,谢谢你,哥哥,你最好了!”
小姑娘抱着怀里这个还热乎乎的“叫花子鸡”,高兴得用脸蛋蹭了蹭,还迫不及待地用鼻子贴近嗅了嗅,这一连串动作进行得一呵而就,少年压着眉心,压根没来得及阻止。
谢谨行想去夺回包裹时,小姑娘突然皱了皱鼻子,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手里圆滚滚的“叫花子鸡”应声滚落在地,布块松开,里头的物体滚了出来。
“哥哥...这叫花子鸡是不是没烘熟的?怎么半点香味没有,反倒一股血沫子腥味呢...”小姑娘揉着鼻子抱怨。
方才谢谨行出去接任务接得急,随手拿了院里几块不起眼的布块,不承想其中一块是上回同小丫头吃过的醉仙楼裹叫花子鸡的布。
眼见那包裹里的血水溢出一地,小姑娘即将看见之际,谢谨行连忙将小姑娘抱起旋过了身,大步往外面走。
“哎!我的叫花子鸡...”谢珥眨着无辜的眼眸正要扭头,就被少年手臂颠了一下,换了条手臂抱。
被强行换了方位的谢珥不满极了,撅起嘴:“哥哥你就想吃独食!”
“那肉不熟,小孩子晚上不能吃。”
“那既然这样,哥哥吃鸡,我在旁边吃你烤的红薯,总行了吧?”小姑娘眼泪汪汪。
“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吃吧。”谢谨行说着就把装满金元锭的布袋塞给姑娘抱。
谢珥揉落眼泪:“明天我可没空了,外祖母要来接我去公主府。”
谢谨行以为又是像之前一样,长公主想念小外孙女所以隔三差五把谢珥接回公主府,住一个夜晚或者两个夜晚就回来,于是道:
“那就等有机会时再吃。”
谢珥满心以为兄长特地为自己去醉仙楼买叫花子鸡,结果原来不是给她买的,现在还迫不及待要撵她走,他都不知道...不知道今夜之后,她就再难回府了。
她的郡主娘虽然最近病情稳定,少有发作,但却又怀上了。
谢珥是高兴的,因为她觉得这辈子,所有的事情都在一点一点朝好的方向进行,上辈子将军爹心灰意冷回边关,不久后战死,可这辈子他一直留在京城,身边几个妾室都遣散到庄子,府里只有郡主娘一个,也天天同郡主娘蜜里调油的。
上辈子没有这个小生命,如今郡主娘怀了,长公主姥姥生怕她爹娘有了新孩子会忽略对她的照顾,就硬是要把她接回公主府。
已经说了好些天了,只是因为族学的事情,她硬是拖到现在。
往后,皇帝舅爷爷的身体会越来越不好,她会随长公主姥姥长住在宫中,就很难再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