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之目光难言地喊住她,“六妹妹...”
“是不是,哥哥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都和哥哥不亲近了...”
谢珥顿了顿,转过身子来,依旧客气而疏远:“义兄本来就不是我血缘上的亲兄长,按理说我已经快七岁,是不能同外男过分接触的了,望义兄见谅。”
“我听义母说了一些有关行弟不好的话,六妹妹是否因为这个...”沈言之沉吟片刻,又道。
谢珥笑而不失礼貌道:“聊时莫妄论其人非也,义兄饱读诗书,大概明理。”
说完,谢珥头也不回走掉。
沈言之想起那夜那封匿名信,抿紧了唇。
回去的路上,翠枝担忧地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最后还是出声道:
“县主...奴婢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行公子,而疏远其他人啊,像是言公子,奴婢觉得他清风霁月,又救了你,你不该对他如此冷淡。反倒是行公子...”
翠枝说到一半不敢说。
谢珥慢慢地停下歪斜的步子,“有什么你尽管说。”
“就是...县主之前不是让奴婢找荣公子去指证那杀人犯吗...后来一直没跟你汇报,是因为...荣公子自那天拦截了车队后,他就...就疯了,在城外找着他时,他连人都认不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但是...他一听见行公子的名字,就会吓得立马躲起来...”
“奴婢不是怀疑行公子,只是...像郡主说的,怎么刚好受害的都是跟行公子有关的,而且...好好的突然冒出一个乞丐,荣公子他出事前一直在府中,那乞丐又怎么给他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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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谨行的院子被端阳郡主命人从内而外封锁起来,谢珥从那天被端阳郡主嘱人抱走后,就一直不曾来看过他。
建族学的事仍在有条不紊安排着,可端阳郡主踩进谢谨行的院子,看着枯坐在屋里的少年,嘲讽他:
“别做梦了!等建好族学,我就让你在谢家族谱上除名,让你进不得族学,你休想利用尔尔得到好处!”
谢谨行用仅剩的三只手指,努力握起了地上的笔,试图用它在谢珥之前送来的纸上写字。
“刘荣消失了,府里的所有证据都被抹杀得干干净净,就连那替你顶罪的乞丐...竟也疯了,啥也认不得了,你是怪物吗?”
端阳郡主突然用脚踩住他捡笔的三根手指,用力碾压,泄愤般道。
“我没有杀人。”
少年的指头被碾出血,手指痛归心,哪怕他现在痛得脸色发白,依旧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好,够无耻的...大概随你的禽兽父亲吧...”端阳郡主咬牙切齿。
“有本事,杀了我啊。”少年木然的脸突然勾出一抹诡异的笑,眼神无焦距地抬头直视她。
郡主被激得立马从旁边人手中夺过了鞭子,缠紧少年脖子勒了起来,“好啊...你不要以为本郡主不敢弄死你!你这个小孽种!你出生的时候我就想弄死你,是他们不让!”
旁边的人见事情闹大,脸色惶恐地前去阻止端阳郡主。
“郡主!不要啊!公子不能杀啊!”
“郡主!郡主冷静点啊!”
少年被勒得脸色发紫,还在用笑刺激她。
“你不要以为!!”端阳情绪极度不稳,手里依旧在用力,“本郡主不允许一切伤害尔尔的人!我要杀了你!!”
下人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还是由将军府的侍卫出马,才制停了疯病发作的端阳郡主。
少年被勒得脖子一道赫赫血痕,趴在地上笑。
“笑?你...你笑什么!!”端阳疯婆子一样指着他谩骂。
“谁伤害她?我吗?”
少年冷冷出声。
“你真的搞清楚了吗?母亲。”
“不要叫我母亲!!我不是你母亲!”端阳表情狰狞地扯起了自己头发。
少年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这“母亲”二字,一直是最刺激她,最让她难受的。
“你不找明姨娘和谢瑶她们,也不找赵华阳,找我做什么?是他们合起来伤害你的宝贝女儿啊...母亲。”
少年满身血,脸上含笑,缓缓站起来,一声一声地刺激端阳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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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郡主晕倒了。
大夫来诊断过,是气急攻心晕倒的。
谢谨行被人用锁链,像锁畜生一样锁起脖子和四肢。
半夜,院里活死人墓一样死寂,少年低头看着已然被端阳郡主碾得裂开的羊毫笔,和被撕得粉碎的纸,不由暗自嘲笑自己痴心妄想。
族学,那是他能去上的吗?可是他,在听见小姑娘说的时候,竟真的升起了一丝希冀,多么可笑...
少年眸色重归死寂,看了看满院破落颓败的情景,心知那个一眼望去满是绿色的小姑娘定然不会再来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