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长公主披着厚衣袍,挟端阳郡主,从游廊那边走来。
谢珥擦了擦泪眼,她已经许久没见长公主了。
“我也同意,出兵救。”端阳郡主扶着长公主,也如此道,“我们会好好藏好,绝不叫胡人找出来的。”
谢月菀傻眼了,“娘,怎么你也...”
“菀菀,你是将军府的嫡女,也是长公主姥姥的嫡亲外孙,也该有先天下而后己的精神,家国臣民都保不住了,我们几个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
端阳郡主斥责道。
谢月菀握紧拳头垂眸,浑身抖颤。
谢景天叹息一声。
其实,也不是他不想出兵去救城中百姓,而是,他受西境一个高人所托,高人嘱托他,万勿让胡族动府中人一根寒毛,这位高人十几年在他出战的时候,曾经帮过他一次,随后他才抓获库克莱囚于大晋十多年的,这一次他不让他出兵,让他守住府中的人,定有他的道理。
“不...”谢景天闭目转过了身。
“崇威将军听旨...”长公主把先皇的玉扳指也搬出来了。
谢景天跪地。
“即刻出兵援救城中。”
第80章
先皇的遗物都出动了, 谢景天只得照做。
城中闯进的胡人还在肆无忌惮闯进百姓家中,喝得酩酊大醉把那家人的女儿拖出来,那姑娘哭得无比绝望, 大叫着不要。
胡人嘴里不知说着什么,笑了一声, 把酒壶砸了, 欺身压了上来。
“住手!”
谢景天率领的人马出现在眼前,胡人有些好奇地望着这些晋人的士兵,尤以为这些人本不会出手的。
“畜生!胆敢欺我大晋臣民, 杀!”
一声令下, 胡人同谢家军的人撕缠在了一起。
京城兵马所剩无几,大多都在守着那座空荡荡的皇城, 可这些游散的胡人目的不是要占领这座皇城, 他们只是在城内营造些混乱,让晋人人心惶惶罢了。
一连好几天,谢家军都在京城街道清剿胡贼,但凡谢家军所到之处, 胡人也不硬碰, 笑嘻嘻地躲了起来。
直到那天, 谢府大门被贼人堂而皇之地撞开, 长公主为了保护小皇帝, 被胡人抓了起来。
谢景天来到时, 已经赶不及了。
谢月菀从胡人的手里被释放了,谢景天和哭泣着的端阳郡主看见她身上大包小包的东西,隐隐明白了什么。
“你们...不要怪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们要留下来保护城中百姓, 难道还让你们女儿跟着你们等死??”
看着谢月菀仓皇地收地上散落的东西, 大家都明白了。
原来是早上她逃跑出府,叫胡人给抓住了,谢月菀为了能在胡人手中逃命,就把小皇帝藏身之处供了出来,以换取活路。
看着嫡女收好东西离开,端阳郡主只觉从头凉到了尾。
她泪眼婆娑地坐在地上,看着被敌人抓住的年迈的长公主,咬了咬牙,冲出去——
“放了她!她不过是个普通的老妇人,而我...是你们库克莱可汗想要的女人!”
未等端阳郡主开口,谢珥就率先挡在了她面前,用胡人的语言说着,而此时,谢景天也已经跑过来,护住了端阳郡主。
“尔尔!你...”
端阳郡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不!不!她不是!她...”郡主拼命挣扎起来,谢景天却拉住她,不许她再说。
可谢珥还是同长公主一块,被胡人抓了出去。
“尔尔,这次是姥姥连累你了...”
二人被困在囚车上走的时候,长公主坐在车上愧疚地说。
谢珥看着面前这位银发斑白的老妇人,深知她为朝廷为社稷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年轻时,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甚至把嫡亲的女儿都送出去和亲。
“姥姥,你别说这样的话,我是沛国公的女儿啊,英雄的女儿,是不怕牺牲的。”
姑娘抱着膝盖坐在那,盈盈笑着,一点儿也不畏惧的样子。
“你们在说什么私密话!好好待着!你们大晋的谢掌印已经投敌把大晋卖了,你们迟早都是我们胡族的奴隶,有什么好叫的?”
这时一个胡人拿着马鞭抽打囚车,嘴里说着不大熟练的晋语。
长公主搂着谢珥,露出惶骇的眼神。
等那胡人走得稍远一些,她小声地在谢珥耳边道:“尔尔,大家都说,谨行他叛国了...”
谢珥握了握拳,眼神迎向长公主。
“你...怎么想?”长公主眼神有些浑浊,沙哑道,看得出来她已经很疲惫了。
“姥姥,我知道你不会信,我也没打算说服你相信,我只知道,我也不让大晋的臣民同我一起去赌...”
“不是因为我不信他,”她笑了笑,擦干眼泪后的眼睛很亮,很澄清,“而正正是因为我相信,所以,我倾尽我的所有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