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驰穿一身三品大员紫色官袍,肩正腰挺,眉眼冷峻。
太子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谁将紫袍穿得如此好看的,眼中难掩惊艳。
这也难怪,能当上三品大员皆是上了年纪的,任他年轻的时候如何风华绝代,上了年纪,秃头大肚塌脸长皱纹总有一样跑不掉。
她尽量保持低调,可是有的人天生就该是万众瞩目吧,又或许说很多人都在等着她出现。因此当她出现的瞬间,就有人看到了她,而后悄悄的用胳膊撞了下同坐的人,使了个眼色。
礼王世子妃也是被瑞雪轻轻碰了下,才注意到刚进来的人。她们坐的是同一排,位置却靠后,因此只看到个利落挺拔的背影,不由嘀咕了句,“呀,好俊的背影。”
瑞雪直了下眼,轻声说:“白驰。”
世子妃没反应过来,“白痴?你骂谁呢!”
白驰的紫袍落在同朝为官的诸位大人眼里,不仅是扎了眼,也扎了心。
白驰在神谷关战功赫赫,蒙元顺数次奏表为她请功,诸位朝臣一直找借口只给赏赐不给封官,借口千万,最大的错处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可是这话不能摆明了说,姬后也是女人,还不是照样垂帘听政,泰山封禅,成了二圣。等再一次战功奏表上达朝廷,姬后可不给谁人脸了,直接撕开了遮羞布,“要你们上战场,一个个孬种懦夫,缩在屋里头不敢出去,儿孙们也看顾得紧,是知道歹竹长不出好笋,怕窝囊的儿孙死在了疆场,断子绝孙吗?如今有人肯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你们倒好,所有的本事都用在对付自个人身上了?英勇的将士得不到应有的尊重,要是谁人再说这些屁话鬼话,明儿个谁人的儿孙子侄就送去沙场为国尽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拦着就是祸水往家里引了。
再说,文官们说话文邹邹,引经据典借口找的好听,可没谁像姬后这样不给人脸的。简直是往人脸上口痰还不准擦的那种。
自白驰回到平京城之前,已经是正三品的昭勇将军,右领将军中郎将。
原本她远在神谷关,封了也就封了,朝臣们眼不见心不烦,也没想过她还要回来,毕竟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白驰同夫家闹崩,立过誓,此生都不会再来平京。
且不说这话当时她有没有说,反正传言越传越真,很多人都信了,还给找出了一二三四五六七的理由,言之凿凿。
现在她回来了,身着紫色官袍,腰悬金鱼袋。头一遭出现在正式场合,虽什么也没做,却让顽固守旧者觉得被狠狠扇了一耳光。比当初被生擒关在侧殿举刀子威胁还情绪复杂。
孛星出,天显异象,谣言尚未淡去,再看向缩在皇帝身后实则掌权的姬后,如今她又添得力干将,检校千牛卫大将军虽是个虚职,但朝廷一直不任命新的千牛卫大将军,白驰就掌着实权。姬后心里清楚白驰一回来就让她任了这个官,朝廷之中反对之声肯定很多。但皇上一醒过来,她反手就将窦素拉下马,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众人只当姬后手里还有什么其他把柄,只等着秋后算账,人心惶惶的,也就没谁计较白驰捡了这么个大便宜了,况且她初上任就被派了出去,半个多月不见消息,千牛卫一直正常,反而没了平日里欺压人的窦素,卫所衙门内还悄悄直呼干得好。
大长公主坐在斜对面,一错眼,也瞧见了,瞅了眼身边的丈夫,又看向对面的儿子——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反正不管旁人怎样,她这个心里啊,就直打鼓,她是有那么些期待在心里的,她原以为自己是横梗在儿子和儿媳之间最大的障碍,当初也是她一直想不开,作妖作散了二人,现在看看姬后又看向白驰,心中仿佛有什么关窍被打开了,不是人人都愿相夫教子,一辈子依靠男人给予荣华富贵。这世上不止是男人有野心,女人也有,有些女人天生就有治国平天下的本事,不过她们中的很多人早早就被斩断了翅膀,为这世道所不容。
她想到了自己的母后,亦想到了父皇,再抬眼看向姬后,也不知是不是二人心有所感,姬后竟也在这时看向了她。姬后一笑,大长公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险些打翻了酒盅。
谢孝儒眼疾手快扶稳酒盅,低声道:“昨晚不是想通了吗?这又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