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年嫉贤妒能,谋害忠良,褫夺威远大将军一职,押入天牢!”
“王之离间君臣,罪不容诛,斩立决!”
“元持不孝不悌,谋害亲兄,褫夺燕国公世子位,押入天牢!”
“计延宗褫夺翰林修撰,流放岭南,永不叙用!”
祁钰说完了,看向元贞:“松寒,朕已经重重处置了他们,朕立刻下诏恢复你镇北王之位,还你一个公道。”
“这就完了?”元贞冷笑,“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圣旨是陛下亲笔写的,玉玺是陛下亲自盖的,陛下的罪责要怎么处理?”
“罪己诏!”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陛下须得颁罪己诏,向镇北王,向天下百姓谢罪!”
“对,罪己诏!”
“罪己诏!”
喊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响,廊庑下震荡着回声,就好像有成千上万的人一起在喊似的,祁钰满脑子嗡嗡直响,手脚开始发抖,心口闷得透不过气,他有什么错!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凭什么元贞可以在天子面前耀武扬威! “肃静,肃静!”
声嘶力竭喊着,可没人听他的,罪己诏,罪己诏,罪己诏,铺天盖地只有这三个字,像无数钢钉,一颗颗扎进头壳里,祁钰喘不上气,看见元贞漆黑的眸子,勾起的薄唇,他在笑他,他怎么敢!
“元贞,你!”话没说话,眼前突然一黑,一头从肩舆上扎了下来。
“陛下,陛下!”官员们太监们蜂拥着上前,太医院院正在最前面,掐了人中摸了脉息,惶急地叫一声:“不好了,陛下中风了!”
祁钰躺在地上,大半边身体已经不能动了,迟钝的目光看见元贞慢慢走近,低头看他,高大的身躯投下浓重的阴影,牢牢笼罩住他。
第112章
祁钰醒来时闻到浓重的药味, 他躺在寝殿的床上,不能动,声音也发不出来,听见屏风外语声沉静, 钟吟秋在吩咐朝中重臣:“陛下已下令恢复元贞镇北王之位, 你们即刻去办。”
元贞,又是元贞!
“陛下龙体欠安, 需得静养, 在其期间由镇北王辅政。”
不,不要元贞!祁钰想喊, 口中发出的只是含糊的声响,外面钟吟秋似乎是听见了,语声稍稍一顿,跟着又继续说了下去:“陛下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安静养病,今后若没有本宫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觐见,更不得拿朝堂上的事情来烦扰陛下,若是因此耽搁了陛下的龙体, 本宫绝不会放过!都听明白了吗?”
不, 他能行的,他脑子是清楚的,他的朝廷他的天下,他当然要自己管!祁钰拼命叫着, 呜呜啊啊的声响, 听见外头官员们高声答应, 钟吟秋淡淡的语声:“都退下吧。”
外间安静下来,帘幕一动, 钟吟秋走进来,挨着床沿坐下,垂着乌沉沉一双眼睛,默默看他。
不要元贞,他只是小小病痛马上就能好,皇权绝不能旁落在他人手里!祁钰呜呜啊啊地喊着,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几根手指能动,拼命动着,示意着。
“陛下想说什么?”钟吟秋低头,“是说,不要二哥辅政吗?”
对,不要元贞!祁钰拼命眨眼,点头,用尽全身力气,只能将脑袋微微动上一动,寂静中忽地听见钟吟秋轻轻一声笑。
笑容那样美,像牡丹突然绽放在灰暗里,祁钰怔住了,呆呆望着她,她轻着声音:“可惜呀,晚了。”
她给他掖好了被角:“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二哥也答应了,陛下只管安心养病,朝堂上的事情,从今往后,再不劳你费心了。”
从今往后?什么意思?他的病马上就你那个好,他才是皇帝,元贞休想!祁钰呜呜叫着,努力摇头,不行,不行!
钟吟秋描成远山的黛眉微微一抬:“陛下是说不行?”
她听懂了?青梅竹马,夫妻数载,果然她才是最懂他的人,祁钰又拼命点头,看见钟吟秋又笑了一下:“可惜呀,陛下说了不算。”
祁钰彻底愣住了。
“陛下近来是不是觉得气短胸闷,睡不着,头疼,脾气燥得很,总想发火?”钟吟秋慢慢说着。
对,每一条都对,太医也看过几次,开了药,吃下去全没用处,但她怎么知道?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陛下是中毒了。”钟吟秋笑了下。
脑中嗡一声响,祁钰对上她笑笑的眼:“我做的。”
头脑中一片空白,祁钰看见钟吟秋还在笑:“陛下谨慎得很,饮食用水都让太监先尝,我当然不能直接下手,不过陛下,千防万防,最难防的就是枕边人,每次陛下来我宫里,我都会在陛下睡着后将药涂在陛下鼻子底下,让陛下用一夜时间慢慢地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