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贞轻嗤一声:“殿下若是没别的话,也不必再说了,我从来也不是个听劝的性子。”
钟吟秋低着头,叹了一声:“你是回家,探望你夫人了吗?”
“怎么?”元贞反问。
“没什么。从前并不知道……”从前并不知道,他一旦钟情,竟会是这个样子。年少时习惯了祁钰的温存体贴,总觉得那样的男子才可托付终身,原来,都错了。“山上冷清,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家,须得多注意安全。”
元贞心里一动,定睛看时,钟吟秋低着眉眼,似乎只是随口一句。然而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另有深意。难道是提醒他,祁钰会对她下手?不觉警惕起来:“我会留意。”
钟吟秋抬眼:“祝你们早生贵子。”
又顿了顿:“我也很想,有自己的孩子。”
元贞心里又是一动,沉默着,看见她抬起眼,温和平静的口吻:“陛下对你一再容让,他整天操劳国事,我看着实在是不忍,哪怕念在曾经的情分上,你也该收敛收敛,不要让他那样为难。”
这话,又像是她从前经常劝他的那些了。元贞一时也吃不准她到底想说什么,淡淡说道:“等早朝散了,自然有定论,陛下也就不用为难了。”
“你认个错低个头,陛下也好让你一步,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钟吟秋道。
元贞嗤笑一声:“殿下看我像是那种人吗?”
许久,钟吟秋摇头:“不像。”
站起身来:“那么,就等早朝过后吧。”
宫人侍卫跟着她,乌泱泱地一时全都散尽,元贞一遍遍回想方才她说的话,不对,她是在提醒他,祁钰可能对明雪霁下手。
毕竟眼下谁都知道,他那样爱她,她就是他在这世上最大的软肋。
抬眼望着门外,宫禁幽深,他得尽快把这消息,传出去。
***
明雪霁将近中午才起床。
昨夜的一切像做梦一般,他来得突然,走得无声无息,她那时候累坏了,睡得太沉,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心里有点酸楚,新婚燕尔,却连见一面,都这么难。许是累狠了,越发觉得身上懒懒的不想动,独自坐在廊下晒着太阳,看见头顶上四四方方一块天,蓦地意识到,她待在这院里,已经是第四天了。
哪儿也不能去,但凡行动都有人拦着,连往山道上多走几步,周围那些人都如临大敌似的。她不想为难他们,元贞那个说一不二的脾气,假如那些人不拦着她,将来必定受罚。只是这样子软禁一般看着她,哪怕是因为爱她,真的对吗?
明雪霁说不清楚,心里沉甸甸的,把盖着的毯子又往上拉了拉。
“夫人,有工匠来检查暖道,外面可能会比较吵,夫人要不要进屋里歇歇?”青岚走来回禀道。
暖道开在屋后,若是要检查,必定要进院子里来。明雪霁没有多想,起身避进屋里,不多时听见外面有走动说话的声音,叮叮当当,似乎是撬开了石板,又过一会儿青岚来了:“夫人,匠人说烟道出口开得有点太朝里,想问问您要不要改个方向。”
明雪霁不很明白,起身道:“我去看看。”
屋外暖道上铺着的石板已经打开,露出里面宽阔的坑道,四五个匠人拿着工具站在边上,为首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跳在坑里正拿尺子丈量,忽地看见她,连忙停住:“夫人来了。”
他虽有了年纪,但头发胡子都是漆黑,一双眼睛看着她时炯炯有神,说话也是中气十足,明雪霁点点头:“需要改什么方向?”
“这里。”老者指着从坑道里通道外面的烟道,“烟从这里排出去,但管子离后窗户太近,夫人这两天可觉得有烟熏气味?”
这两天屋里干干净净,其实并不觉得烟熏,明雪霁道:“不曾。”
“那就好。”老者瞧着她,“不过还是改得远些才好,烧炭烧柴都会生出毒气,离窗子太近的话还是有点危险,尤其身体健壮的人,越发容易冷不防。”
身体健壮的人,元贞就是。明雪霁心里突然有点慌,反正改一下烟道也不费事,安全的事大意不得。忙道:“若是这样的话,那就改吧,离窗子远点。”
“好咧!”老者笑着说道,“今儿来得匆忙,工具什么的都没带齐全,等我回去带齐了工具,明儿一早上山来修。”
他按了下坑道上沿,一跃跳了出来,身手很是矫健,明雪霁还想细问,廖延从外头匆匆走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