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弄成这样。”
迟简拿出湿纸巾弯腰为云寒客擦拭身上,就像他曾为她拍弄毛拖鞋上被人踩出的脚印一样细致。
“都弄好了吗?用不用我再让人来平一平土。”迟简抬头。
云寒客没有拒绝迟简的动作,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任由迟简动作, 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将身上弄得干净一些,迟简便将人扶上了车座, “先上车吧, 别冻坏了。”
一上车, 迟简迅速就将暖风开到最大, 云寒客的双手冻得冰凉,迟简已经觉得他早已失去了知觉。
她主动执起云寒客的手仔细地擦拭着每一片皮肤。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先回家去,等明后天的白天我们再去买些东西来。”将云寒客的双手都擦干净,迟简一手紧握着他的手回暖,一手又向那张漂亮的小脸擦去。
“行吗?”
云寒客盯着迟简的双眸一动不动,最后在迟简落下话音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
晚上,迟简洗漱后便想去看看云寒客。
今天他亲手将自己的母亲下葬,又在猎猎寒风中站了四个多小时,她怕这人郁结于心,再感冒了。
‘咚咚’
她敲响了云寒客卧室的门。
获得许可之后,迟简推门而入。
云寒客此时就坐在床边,双手整理着软枕,看着迟简进来屋内,也没有什么意外。
“我没事。”
他率先发声。
他知道迟简是在担心自己的情绪,所以也以最快的速度给予了她回应,他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些伤心,这是一个很正常的情绪。
“没事就好。”迟简将手中的温牛奶递给云寒客,“你今天吹了太多寒风,一时半会儿很难暖回来,先把牛奶喝了。”
迟简坐到了他身边。
“明天冬至,我们可以早一点儿去接翠翠和东东,你不是早就想见她们了吗,正好可以带她们去买点……”
“迟简。”云寒客打断了她的话。
“怎么?”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在我家伤到你的那一柄匕首。”
迟简当然没有忘记,她记得那一柄匕首十分锋利,当时云寒客说是他妈妈给他用来防身的。
她对云寒客点头,然后她又听到云寒客继续道:“那匕首很锋利,也很坚硬,是当时云刚用来杀猪的,请了村里最好的铁匠打出来的。”
迟简没有出声,而是认真地盯着云寒客,表示自己在听。
“当时我用他挡住了云刚的砍刀,它都完好无损,但是……”云寒客停顿了一瞬,“但是今天它在我为母亲挖好的土坑旁,断了。”
云寒客将断裂的匕首自包中取出,放到了床上,“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它却断了。”
他一下下地抚摸着匕首断裂的纹路,长眉哀怆地向下耷拉着:“妈妈没了,匕首也断了,我……”
在幼时,是妈妈为他挡下了一次次的暴打与虐待,长大了,是这把匕首为他斩断了一次又一次的不怀好意。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已经没有可以来保护自己的东西了。
迟简倾听着云寒客的诉说,她拿起那柄已经断裂的匕首,仔细观察,发现它并不是云寒客口中的突然断裂,这柄匕首应该在当时被砍刀强砍后就产生了裂缝,只是一直放在刀鞘内,今日天寒地冻才突然崩裂。
她将东西放回了原位:“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它将你完好无损地送到了你母亲的面前。”
迟简抬头,对上云寒客苍白的面容,他好像在这件事情上分外坚强,从未在她的面前掉落过一滴泪水。
但是就是这种不合时宜的坚强,却让她难以控制地心疼。
“它该回去复命了,”轻抬手,迟简捧住了云寒客的侧脸,她轻轻用拇指摩挲着他仍翻红的眼尾,“以后我会护着你。”
一滴泪落下,砸在了迟简的指腹上,好看的长眉轻拧,云寒客哀痛地闭上双眼,泪如断线玉珠。
他就那么直直地坐在床上,不声不响,却持续地落下无声泪。
迟简心疼,她一手将两人之间的碎裂匕首移开,靠近云寒客,她知道他此时需要发泄,便抬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道将云寒客的头按到了颈窝。
迟简一下下地顺着云寒客的后背,直到那人从克制到肆意的痛哭,他的两只手轻轻地拽着她两侧的衣角,却没有再唐突一步环住她的后背。
感受着云寒客的小心翼翼,迟简第一次垂下眼睫,晦暗的深眸里尽是酸楚。
寒客啊,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也不能保证这最初仅源于肤浅表象的爱会使我贫瘠了前半生的感情就此变得充沛,我不敢回应你的爱,也无法回应,可我到底怎么做,才能算是不负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