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负担地,去走你想走的路。”
岑玙那边的信号不好,溪音的脸偶尔模糊偶尔卡顿,偶尔清晰。
但她说的话,岑玙都听到了,哪怕刺刺拉拉。
他突然觉得这呲啦声很刺耳很刺耳,是某些地方迟来的钝痛,在十年后突然盛满了当时少女满腔的爱。
他的确如她所说,骄傲地飞得高高的,乘着飞机远去,在天空俯瞰一切都是渺小的。
好似他离星空很近,离梦想很近。
然后离地面越来越远。
“那你呢?”岑玙克制住喉结的滚动,在屏幕的那一端问道。
“我也在努力,早日可以追上你。”
听筒那边传过来清晰如甘泉的声音。
明明声线是清甜的,岑玙却觉得,他的小姑娘是苦的。
他更讨厌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就不去多想一想。
他的骄傲那么值钱吗?
溪音安静看着,屏幕那边黑屏,是岑玙挡住了摄像头。
她说:
“你不需要自责,你说过,什么时候都尊重我的选择。
“那也是我的选择,我怎么做都担得起的。
“你骨子里的傲气别人给你多少钱都不要换,少年烈性是我眼里的无价之宝。”
岑玙换了个姿势,应该是坐在了小山头,一双眼睛透过屏幕看过来。
“所以,我的丽嘉小朋友,到底是怎么长得这么可爱动人的啊?”
他的眼神清亮又好似带着浓烈的爱意,一寸寸顺着她的皮肤灼上来。他的瞳孔很黑,认真看着屏幕里的她。
明明是隔着屏幕对视,但又是那双少年的眼。
好像不管多少次,她依然会为他这样的眼神心动。
溪音围着湖边慢慢绕了一整圈,她在想,等岑玙回来,她要怎么给他讲她是怎么长大的呢?
还有她当初那拙劣的谎言,岑玙一秒就识破了吧。她还不自知。
直到他问起来,她却正躲在下着雨的屋檐下,焦头烂额着。
那时的雨下得很大,她拿着盆接着往下漏的雨水,抬头看着被雨浸湿了一大片的屋顶。
她抹了一把脸,才看得清屏幕。
举起手机,她想,岑玙,我该怎么说呢?
我该怎么告诉正是最好时候的你,准备去国外读书的你这些事。
万一万一,你回头了呢?
别回头,别看我在泥里挣扎。
你先往前走吧。
放心,我一直在努力,直到有一天,可以再大步地坚定地奔向你。
岑玙,
雨下得好大。
你那边是晴空吗。
第一卷——北京·竹林完。
第19章
岑玙没有按预期的三四天回去,他在第二天便自己先回了家。
他没有开车,把车留给了父母,买了火车票一路坐回去。
在路上他一直在想溪音。
他想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在车上,他给溪音打了个电话。
溪音当然不知道他提前回去,他不打算说。
即使他也很想马上见到她。
昨晚和溪音挂掉电话后,在半夜他收到了杨泽川的消息。
杨泽川通过妈妈当时的学生名单,找到了和溪音一起上过小学初中,又一起上一所高中的同学,并给他打了个电话。
内容太长,信息量比较大。
他打了一堆字才给岑玙发过去。
岑玙一开始没回复,过了一会儿他又跑到了小山头,跟杨泽川要了那个同学的手机号。
他今天约了那个同学见面。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留下一些斑驳的光点。北方的冬天,外面的景色大多是灰白色的,光秃秃的。干燥的季节使得皮肤容易起皮,嘴唇也容易开裂。
岑玙的嘴唇,就有些裂开了。
他昨夜吹了太久的冷风,回去的时候嘴唇都是僵的。
他和弟弟睡的那个屋子没有暖气和火炉,等今早上起来,他弟弟眼神幽怨,“哥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记得了。”岑玙还在被窝里看着天花板道。
“果然,爱情可以抵抗严寒。”他弟弟摇头晃脑穿衣服,盯着岑玙看了一会儿,“你昨晚出去亲嘴了??”
“小屁孩天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玩意儿。”
岑玙再开口,才察觉嘴巴有点疼,拿着手机当镜子看了眼,才知道自己的下嘴唇顺着唇纹开裂,刚刚他一说话出了点血。
他顶着出血的嘴唇告假,说是自己先回来一趟。
被逼着吃了两口早餐,他终于坐在了回家的火车上。
火车嗡鸣,銥嬅大约要跑几个小时。
按照以往,他会在火车上眯一会儿,等清醒了就差不多到了。
但是今天他没有睡觉的心思,一路看着窗外,看着车外光秃秃快速后退的景色,突然觉得冬天的彩色太少,灰白色,眼睛都看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