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踌躇着没敢开口，免得得罪了眼前这位贵客。
朱翊平时如何区别对待谈烟和周隐洛，她全都看在眼里。
她没必要为了一件兴许根本没发生过的事平白得罪了周隐洛。
周隐洛抬起头，两人视线相交了一瞬，她佯装淡定地朝齐妈颔首，转身离开了。
下巴高高昂起，天鹅般的脖颈线条笔直。
姿态优雅雍容，远去的背影却透着几分狼狈。
***
书房里。
沉默良久，傅寻之才开口。
“妈，烟烟孩子没了的事，你为什么瞒着我？”
朱翊顿时心尖一颤。
寻之知道了孩子的事？
错愕之余，又被他的冰冷的语气激起了怒火。
“是小谈告诉你的？”
冷哼一声，自言自语地埋怨道，“我就不该信任小谈！她答应我不说的，没想到是个言而无信的！”
语调薄凉，透着浓浓的鄙夷。
她果然还是太过轻信他人了。
像谈烟那种出身低微的女人，许下的承诺如何能信！
婚都离了，为何还要在离婚后再让寻之堵心一下？
傅寻之的心脏被狠狠一提，在医院刚得知真相时曾有过的那种令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再次朝他袭来。
“你还叫烟烟瞒着我？”
若不是院方告诉了他所有真相，烟烟和母亲是不是打算瞒他一辈子？
孩子没能保住，烟烟心里定是悲痛不已，母亲居然还叫烟烟瞒下此事。
结婚两年，在他看到和没看到的地方，烟烟该是从母亲那里受了多少次委屈。
她从来不跟他埋怨。
即便这样，母亲却还是先入为主地认定为是烟烟多嘴泄露了消息。
烟烟能答应她此事，心肯定是凉透了。
只有对他不抱任何希望，才会如此决绝地答应下来。
他阴沉着脸，怒目直视着朱翊，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孩子的事不是烟烟告诉我的，是我自己查到的。你别什么事都怪到她头上。”
朱翊“哼”了声没说话。
傅寻之压抑着心头的火气，说道，“妈，你为什么对烟烟有那么大的偏见。你能客客气气待周隐洛，就不能一样态度待烟烟？孩子没了，她肯定很难受，你还让她瞒着我，那她心里的憋屈跟谁去说？”
原本以为隐藏得好好的秘密突然被人毫不留情地当面揭穿，朱翊背脊僵了一下，神情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
她瞪了他一眼，恼羞成怒道：“傅寻之，你吼什么吼！这是你跟你母亲讲话时应该有的态度吗？
“你怪我苛待小谈，那你呢？小谈被送到医院，我好歹还跑了一趟医院，而你这个当老公的，当时人又在哪里？但凡医院里的人能联系到你，他们会打电话给我这个当婆婆的吗？”
傅寻之没有做声。
“你怪我瞒着你。是，我是瞒你了。”她点了点头，继续道，“那我倒想问问你，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有用吗？你跟小谈的孩子就能保住了？小谈就因此不会跟你离婚了？”
傅寻之张了张嘴欲要反驳，话却尽数噎在了喉咙里。
“寻之，你不要忘了，下了手术台后，小谈卧床休养了两个多星期，我至少还派了齐妈和金牌月嫂去医院贴身照顾她，免得她落下什么病根。你作为孩子的父亲和小谈的丈夫，那段时间你又跑去了哪里？更何况你现在在这里责怪我，一切就能改变，孩子就能救回来了吗？”
傅寻之的肩垮了下去，神情落寞。
“是我的错！”
心口钝痛感越来越重，几乎令他窒息。
“烟烟被送去医院的时候……是不是……？”
朱翊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后悔了，现在看到傅寻之这番神情心更是心疼。
“小谈她，失了很多血。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她很伤心。住院期间，她不怎么说话，齐妈说她总是看着窗外发呆。寻之，你也别太自责，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
傅寻之没有说话，走到门前，压下门把手，打开房门，转身出了书房。
朱翊说过的话不断在他脑海中翻搅。
她的话残酷又无情。
可他竟连一句都反驳不了。
母亲待烟烟一直都很冷淡。
但不可否认的是，纵使她做得再过分，她起码还亲自去了一趟医院，还派了人在医院里照顾烟烟。
而这些原本都是该由他来做的事。
因为他才是和烟烟关系最亲密的人。
但他没有。
他一件事都没为烟烟做过。
他是孩子的父亲，所做的事情却比孩子的奶奶要少得多。
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孩子的奶奶？
他最该责怪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