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量了她片刻。
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温柔又美好。
他喉结动了一下,挪开视线,没再多言半句,转身离开了。
谈烟没再在意他,蹲下,将手中捧着的芦荟盆放在了墓碑前,又将食盒放下,然后从挎包里找出一块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墓碑。
之前那个男人大概已经擦过墓碑了,墓碑很干净,她也只不过拂去一点点新沾染上的灰尘而已。
谈烟收好手帕,说:“哥,最近有点忙,没能来得及去帮你买来你最爱吃的枣泥酥,下回我一定给你补上!你不会怪我吧,哥?”
她唇角弯起一点,但很快又绷直了。
“前两天是寻之爸爸的生日,婆婆搞了个好盛大的生日宴会,去了好多人,你没看到,寻之帮我准备的礼服有多漂亮呢。”
她蹲在墓碑前,双手撑在膝盖上,偏头将脸颊贴在自己的臂弯里。
“哥,其实寻之对我很好,真的非常非常好。”
声音从手臂间传出来,闷闷的、细碎的,有点含糊不清。
“去年我得了阑尾炎……”
她眉眼弯弯,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没事啦哥,你不用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医生当时也说了,只是轻度的阑尾炎,可寻之他却担心得不得了。那个时候是冬天,那天气温特别低,真的是特别特别低,明明是大冷天,寻之却急得满头大汗。”
她勾了勾唇,笑得温柔又甜蜜,“去医院的路上,寻之把车开得飞快。他这人平时明明最注意安全驾驶了,从来不会高速驾车的,还总是提醒我,不许我开快车,我还笑他开车慢得像个老头子呢。”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寻之当时一定是被我的样子吓坏了。”
她动作轻柔地打开食盒,微笑着凝视着照片里的男人,“哥,告诉你一个秘密哦。那天寻之抱着我冲进医院的时候,他以为我痛得什么都没听见,其实我当时都听到了。”
她咬住自己的唇瓣,眼神温柔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紧紧抱着我,一直在颤抖着,我听到他说,‘烟烟,你一定要好好的,你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她弯了弯眸子,眼底却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苦涩。
“哥,你看,寻之他真的很在乎我的,对吧?”
她低下头,再次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寻之对我,真的很好很好的,只是他这个人不爱多说话,许多事情都习惯闷在心里而已。”
她抬眸看着墓碑,极其浅淡地笑了笑,“哥,其实这样也没关系啦,毕竟你知道我的,我一直都话超多的,配沉默寡言的他刚刚好嘛。只是有时候,我还是有点希望寻之他不要什么事都闷在心里,希望他能稍微和我分享点他的心里话,因为我好像……我好像……”
她的嗓音渐渐变得越来越微弱,像是忽然间没了底气。
“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她仰起脖子望着天空,吸了吸鼻子,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哥,你也别担心,我只是随便抱怨抱怨,你别放心里。你放心,我过得很好,就是有时候还挺忙的,酒庄刚刚步入正轨,事情也不少,不能经常来看你。”
她缓缓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照片里的男人,“哥,我得回去了,我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转过身去,开始往山下走。
直到走到半山腰,她才抬手摸了摸脸颊。
有点湿。
她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她跟以前还真是没什么区别,只要在哥哥面前就变得像个小孩子。
动不动就流眼泪,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了。
到了山脚下,谈烟又遇到了在墓碑前见过的穿牛仔裤的男人。
他姿势慵懒地斜靠在摩托车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烟灰都留下一大截了,却懒得将烟灰掸掉,比在山上那会儿更显桀骜不驯。
分明比她早下山了好久,却不知道为何还没走。
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对上谈烟的视线,他稍微站直了些,伸手拿下含在嘴里的香烟,直接用手指掐灭了烟头,踩在脚下又用鞋底碾压了几下。
谈烟冲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跟他打了个招呼,别开视线,走到自己的车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踩下油门,将车驶离了此处。
站在原地的男人眯了眯眼,望着远去的车辆良久,自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笑。
收回视线,他长腿一跨,跨坐在了摩托车上,扬长而去。
***
谈烟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了些远路,开车去了东苑小区。
直到将车停下,她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推门下车,环顾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