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费劲儿引她出来,也不动手,这就是来送信息的。副本套路她懂。
这时,杜子腾也不安分地小步蹭到了门口,偷摸扔了个手电给范仁绮,那个人却突然出声,吓得他又老实缩回了门后。
那个人嗓音生涩喑哑,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人…不…该…在…这……”
范仁绮拿手电一晃,他便畏光似地退后。但她已然看到,他的瞳孔,是全然漆黑的……
配上格外苍白的皮肤,不似人类,确实更像是恶灵。
范仁绮便酝酿了下语言开口道:“嗯这位恶灵同志你好……我有个朋友,大概跟你差不多高,差不多瘦,差…差很多白……
你有没有见过他?”
“朋…友?”
无名“恶灵同志”迟缓地重复,语气带有一丝疑惑,还没等范仁绮做出更多回应,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嚷。
似乎是村长他们回来了。
这边,“恶灵同志”顿时往外跑去。
范仁绮眼神一凝,就追了上去,被突然抛下的杜子腾愣了两秒,惊慌失措地从门口探头喊道:“还剩一半没解开啊!大姐大!”
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绑住的脚,咬牙蹦跳着跟了上去。全然忘记自己还有一双完整的手。
“恶灵同志”逃跑的方向也是朝山上,他似乎不住在村里。他们一行你追我赶他蹦跶,恰好和回来的人□□错擦身过去。
范仁绮瞥了一眼,发现回来的只是那些负责看守的村民,他们动作依旧僵硬,但稍稍生动了些,甚至还能说几句对话,因而造成了些吵嚷。
但细听起来,对话全都干巴巴的,内容毫无营养,语气平板得像是设定好的程序。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这乌漆麻黑明显毫无生气的诡异村庄里,通过这些对话,硬是试图维持着某种违和的“普普通通的干活归来村民们”设定:
“张大,今晚吃啥?”“吃饭。”“我也是。”“哦。你也吃饭?”
……
???这对话是不是太没有灵魂了?
而且范仁绮感觉,就算“张大”回答“吃泥巴”或者“吃活人”,他们也会照常接上“我也是”。
任她纵横无限世界一个月,从未见过如此敷衍的副本npc……她摇了摇头,同时注意到队伍缺了一角。因为他们总是两两成排,因此很显眼。
所以,那个套了她斗篷的竟然真的没有回来?
她不觉得那真能瞒住谁,村长又不可能是真瞎。莫非……是不是祭祀那边有人数要求,比如必须凑齐多少人或者要单数?
她带着疑问继续追赶,很快,就陷入山野迷林。那个“恶灵同志”消失了,真的像一个幽灵一样。
就这么点工夫,之前停下的雨,又重新下起来了。
这次是暴雨兜头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下出了冰雹的气势。
她打量了下周围,转身去接还在努力蹦跶追赶的杜子腾。暴雨惊人,而且不知道会不会意味着什么变故,本来她打算追不到人就重新去找祭祀场所。
现在,还是先避避雨吧。
好在山上看起来倒正常,也有几个山洞可供容身,她拉扯着杜子腾随便矮身躲进了一个。
任由杜子腾跟绳子和地面搏斗,范仁绮站在洞口朝外看,目光没有焦点。她思忖着,第一天,无论如何应该不至于真的伤害玩家。
未被废弃前,『恶灵村』是普通难易度等级的副本,计时七天,大概维持约20~30%的致死率。现在,虽然是“恶灵”意志做主,但还是遵循了某些一贯规则,不会太苛刻。
她更担心的还是楚哲。
外面,雨幕蔓延得永无止尽,有种衰败黯淡的气氛和声音,不断拉扯着人的思绪。她不由得裹紧了衣服,阿哲……他怎么样了呢?
对楚哲来说,这是第四天了。
她甚至不敢再去确认那张相片上的墨迹是否又黯淡了些。
“咦!”
杜子腾一惊一乍的叫声打断了她,她收拾好心情回身,看恶灵好苗子又折腾了什么东西。
他捡到了一只纸灯笼。
白色的薄薄皮纸,映着烛光也是冷的,光晕显得昏暗森然,有点像是村长手里拿着的那个。
杜子腾挠着脑袋小声嘟囔:“这白灯笼怎么有些眼熟?”
“村长那里有一个,你也见过?”范仁绮没有在意,转而抚着洞窟石壁蹙眉问道:“你那时听到的戏是什么样子的?”
“也就跟我刚刚唱得感觉差不多吧,还挺好听的。”
范仁绮面色古怪:“是这样的吗?”
她没有动嘴巴,却有幽幽的声音传来:“哎…命…苦也呵……”
外面暴雨让声音听不真切,只分辨得出声线飘渺幽怨,带着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