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膝盖骨都断成了三块,连请了几位接骨大夫,都不敢接骨,全都说会落下残疾,顾拂云说有七分把握,已让他们欣喜。就是太医院大名鼎鼎的太医也不敢说会有这等把握。
于是江老爷便说:“顾姑娘只需尽力而为即可,不要有任何压力。”
有如此懂事的患者家属,于医者来说也是件幸事,就怕胡搅蛮缠之人。
顾拂云于是便放开手脚。
只是江淇却要受些罪了。
顾拂云说:“女人生孩子相当于全身十二处骨头同时骨折,你不过只骨折一处,就痛成这样。等伤好后,可得好生孝敬令堂。”
江淇:“……”这女人说的还是人话吗?
但江太太却是感动莫名。
当初她生老三时,确实受了许多罪的,可却无人体会她生孩子时的苦楚。果然,还是只有女人才能体会女人的疼痛。
顾拂云见江淇痛得全身发抖,额上青筋暴露,也有些于心不忍,拿了针,刺了他额上的穴位,让他陷入晕迷。
等他身子得到放松,对接骨也是有好处的。
她又拿出银针,在他大腿上方几处重要穴位刺了下去,以减轻那种钻心之痛。
江老爷看她几枚银针下去,就让儿子安静下来,倒也小小松了口气,升起了小小的希望。
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三?
顾拂云拿了锋利的小刀,在火上烤了又烤,又拿烈酒消了毒,用干净的毛巾擦试后,这才划开膝盖上的皮肉。
江家人看着这血腥场面,只吓得心脏发紧,赶紧别过头去,不忍细看。
江湛却是盯得目不转睛,惊讶地看着顾拂云。
没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有这等胆识,还有这等接骨的手法。
上回,她给自己接骨好像没这么复杂吧?
顾拂云开切此肉后,又拿用酒泡过的赤铜屑末抹在断骨处,开始接骨。
把断骨一块一块地接好,又拿针线来,把划开的皮肉一针一针地缝好,
抹了续骨膏,这才开始上夹板。
弄妥当后,顾拂云也出了一身的汗水。
她净了手,从丫鬟手中拿过白色帕子,抹了手,又抹了脸上的汗水,取了银针,又坐到床前,给江淇把了一会儿的脉。
良久,方道:“骨头已经接好,未来十天,伤腿忌碰水。包扎不要太紧,五日后,江姑娘再给我下贴子。”
“另外,我再开几副内服的药,用于消炎止痛活血,一剂吃一日,一日三次。忌辛辣和油腻,多吃些骨头熬制的高汤、牛肉,因为骨头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
江老爷赶紧涕零:“没想到顾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医术。”
顾拂云不好意思地道:“平时无事就看医书打发时间,呃,再加上我胆子比较大的缘故吧。”
江太太说:“顾姑娘不但救了我家大郎,如今又是三郎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实在无以为报。请姑娘请江某一拜。”
顾拂云赶紧侧过身子,说:“虽然骨头已经接好,后继还要上药,做针炙,以及做康复运动,没有半年休想恢复。我先回去,再配制些续骨膏,夫人派人来取,每日早晚途抹两次。”
一般骨头骨折以后,会固定,然后关节周围就会产生粘连,骨化性肌炎,或者是说,关节强直。需要用手法松解,或者针灸推拿疗法来调理一段之间,再结合患者锻炼才会有更好的疗效。
若要江淇彻底好转,少不得要时常往江家跑了。
可她与江家并没什么交情啊,
时常往江家跑,也不是个事啊。
顾拂云想了又想,只好对江姑娘说:“两日后,江姑娘就向我下贴子。或来我家找我玩。”她与江姑娘私交甚好,相互过府玩耍,便也合情合理。
江姑娘赶紧说:“只要顾妹妹不嫌弃。”
江湛再一次向顾拂云作揖:“多谢顾五姑娘对舍弟施以援手,以后顾姑娘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顾拂云微微一笑:“江大爷不必言谢。令弟福泽深厚,方有如此造化,我也不过是碰巧医好了。”
江老爷和江太太,以及江湛,江姑娘全都亲自送顾拂云出门。
顾拂云可不想弄得这般高调。榆树胡同住的大都是官宦之家,来来往往的人可不少,要是让人瞧见她一个闺阁女子,居然由江家人合家送行至中门,肯定会心生疑惑,到时候她会医术的事可就瞒不过了。
医术是她的傍身技能,却不想弄得人尽皆知。
现代法津相较完善的大环境下,医者都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医闹事件层出不穷,更不用说医治不好贵人,还有可能掉脑袋的古代。
在顾拂云的再三坚持下,江老爷只把顾拂云送至二进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