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好像不会止歇地涌出,谢知庸拿手捂了捂,没能挡住,反而弄得满手都是血痕了,他有些苦恼地看了看手上的痕迹,轻轻浅浅的呼吸都让他一阵疼痛。
有几滴雨落在身上,让他稍微有了点精神,下雨了。
谢知庸望着顶上的乌云,雨水打在脸上,他的头发又凌乱又湿答答的了。
脑子里嘈杂一片,他好像什么也听不清,所有的声音都在随他远去,他好像就要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中失去意识。
他屈了屈手指,却忽然想到,重伤了柳如信,大概能让幻境破上半柱香,师妹她们应该能出去吧。
满脑的思绪忽然像被人扯了下,神经疼痛的感觉让他喘气声也重了几分,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却莫名其妙地想:
今天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师妹。
越满现在要用她觉得稍微有点不耻的一个符咒了。
虽然是她特意学的。
她在符纸上画了一串符咒,再默念了几句谢知庸的名字,符纸轻飘飘地飘起来,在空中晃荡几下,往一处飞去。
成了!
越满总算有几分宽心,撩起长长的裙摆就跟着符纸跑。
谢知庸蜷在墙角,脑子处传来绷紧的疼痛,一下一下,猛烈又极致,压得他喘不过气,腰腹的伤口一比起来好像忽然就可以接受了。
他在雨中轻轻地垂了下眼睛,忽然听到了动静。
有步子落在青石做的石板地上。
柳如信么?他想着,自己约莫是要栽了,但柳如信大概也活不了多久。
他强忍着疼,带着凛冽的冷意抬起眼。
出乎意料的,
穿着正红婚服的少女撑着把伞,停了脚步,站在不远处垂着眼看他。
许是跑出来急了,又许是天生娇贵的小姐不会撑伞。
雨水还是难免地沾在她的脸上,裙摆上,头发上,三千乌丝是湿的,贴着她的脸,衬的她肤如凝雪,却更显狼狈。
“你是傻的么谢知庸!”越满只看了他一眼,就毫不犹豫地冲向他。
她是第一次当着谢知庸的面喊他的名字。原来也不太尊老,谢知庸忽然很想扯下嘴角笑一下,连头痛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但是越满的步子太急促,她伞也不要了,谢知庸想,她大概真的很生气。
只是,她是和雨一同来的,可是她待着的地方,温暖又干燥,半分雨也没有。
不是因为她撑了伞,大概是因为,
太阳太温暖了。
第29章 破境
就知道会这样!
越满看到谢知庸躺在血泊里, 很奇怪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大概是因为他愿意给丧命书生带东西, 愿意守护扬落镇的百姓, 又大概只是因为,谢知庸就是谢知庸。
所以越满就是感觉他会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幻境里。
越满不敢碰他, 她以为自己会稍微冷静一点,但事实上, 她好像比谢知庸还慌张,她的手抖着, 几乎就稳不下来。
还是谢知庸伸了下手, 他拉住她的手腕,好像这样就给了越满莫大的力量, 她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我、我要包扎么?”越满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十分艰涩,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谢知庸有些无奈:“不用,没事的,师妹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啊。”越满服了,情绪好像被晃荡了很多下的汽水瓶,一直往上冲,终于在他落下话的时候掉了眼泪。
越满装哭的时候喜欢闹很大的动静, 哭得声音一定要宏大,只可惜光打雷不下雨,嗓音大了,眼泪却没多少。
但她真的哭的时候, 又很安静,抽泣声几乎听不见, 只是不停的、一滴接一滴地掉泪珠,好像眼睛不会枯竭一样。
谢知庸头次见这样的越满,看起来慌张又不知所措,想伸出手给她擦下眼泪,自己的手却也不干净。
他呼了口气,把语气放缓:“师妹,我还好好的。”
谢知庸大概是第一次开这种玩笑,他的语气还是一本正经的,一点都不懂得逗人的精髓,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虚弱。
越满强制遏令他:“你别说话了!”
谢知庸很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越满都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有点颤的睫毛,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撑着剑,支起身子,有一种听起来真的很无奈又没有半分责怪的声音缓慢说:“真的,伤得不重,头比较疼,被你一哭又没事了。”
越满最后吸了个鼻子,刚打算说话,就很明显地打个哭嗝。
越满:……
不知道哪里戳中了谢知庸的笑点,他的眉眼渐渐染上笑意,然后喉间泄了点笑声,最后笑得靠不稳,倚了半边身子在越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