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总管太监面前,高大的身影将蹲坐在地的后者完全笼罩。
方指挥使问:“你先说说,如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总管太监闻言,低垂的眼睛隐秘地左右转动。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说,但也不能说太多!
于是他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愁苦,语气委屈道:“咱家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自然是圣上吩咐什么便做什么,至于其中辛秘哪是我们做下人的能知晓的呢?”
这是还想着往外摘自己呢。
方指挥使按捺着追问:“那你便说说,圣上都让你做了些什么?”
“这......妄揣圣意......”
吞吞吐吐一副为难的模样。
方指挥使没了周旋的耐性,俯身单手提溜住他的衣领,拖着就往墙角去,“既什么也不知晓,不如拿你去引一引变异人,也好换我们安全离开!”
总管太监自恃重要人物,笃定在场的太监中要杀谁也不可能杀他,此番不过方指挥使的恐吓手段罢了。
于是虽跟破布口袋般被人拖曳着,但那七窍玲珑心仍习惯性飞速转动,嘴上则假模假式地求情:“指挥使息怒!眼下如此咱们更该通力合作,不好再亲者痛仇者快啊。”
奈何两人信息不对等,总管太监既没有亲见圣上噬人的模样,也不知晓墙外情形到底如何,所以完全不晓得如今方指挥使认定昭永帝并昭永朝已亡,此番打探不过死马当活马医,想着或许能从中找到营救二皇子的方法罢了。
于是,方指挥使面无表情地将他拖到墙根儿下,另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角,直接把人给举起来了。
“诸位且看好了,也好掂量掂量是自己嘴更硬还是变异人牙更硬”,说完作势就要往墙外扔。
他是来真的!
意识到这点的总管太监脸色大变,墙外咆哮抓挠的声音让他再顾不上体面,颤声急急求道:“我说我说!指挥使我说!莫要扔我!”
甚至都来不及自称“咱家”了。
方指挥使这才手一松,任他坠在旁边地上。
“说吧”,他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总管太监一身老骨头差点跌折,但此时哪敢痛呼,只龇牙咧嘴地熬。
嘴上还不敢耽搁,“哎哟...五,五日前,圣上突然发热不适,经由刘太医诊断是风寒入体,需静卧修养。于是除了留在偏殿值守并煎药的刘太医并四名侍寝太监外,其余人等均遵命调至外殿。只是......只是谁也没料到,圣上却一直未能痊愈,反而......反而变得奇怪了起来......”
“如何奇怪?”
“......圣上先是又遣出三名侍寝太监,只余下一人守在寝殿门口听候差遣,且得到准许方可进入殿内。”
总管太监说着,脸上显出回忆的表情,“而后第二日清晨,寝殿里突然传来碎裂声,我正巧在殿外,便立时求见圣上。过了须臾才传来圣上的准许,我忙躬身进去,打眼便瞧见摔倒在地的铜镜......然后圣上在龙床上吩咐我将铜镜搬出去,又道阳光刺眼让人把窗户全部遮挡住。”
听到此处,姜至呈不由想到,莫不是此时圣上已开始异变,被自己的形容吓到才失手摔倒了铜镜,之后害怕被人发觉才吩咐将窗户挡住?又或许一开始莫名将人遣出殿外便有所变化了吧?
方指挥使也想到了此处,不动神色地问:“之后呢?你们莫非真的丁点不知圣上的变异?”
“一开始真不知晓!也是等到......”,说着他看向一旁,止住了话语。
方指挥使皱眉,喝道:“等到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等到良贵没了性命才有所怀疑”,说了个开头,他便豁出去般,倒越说越流利,“良贵便是唯一被留下的侍寝太监。那日清晨我去当值,原还奇怪怎么殿门处无人,进去后却见良贵躺在龙床下,已没了呼吸!......圣上仍在龙床上,只道从梦魇中乍然醒来将良贵当做梦中妖魔失手杀死,吩咐我交由慎刑司处理,但......但良贵脸颈均是撕咬的痕迹!......我便吩咐慎刑司管事将良贵身上的咬痕用刀伤覆盖,然后再处理之。”
果然!
总管太监又道:“也是良贵事后,圣上方命我传令禁军,抓捕璇真。”
一环扣一环,如今在场众人倒是均在环中了。
“如此说来,圣上变异与璇真有关?”,方指挥使直接问道,“莫非是那焕元丹?!”
“自然是那焕元丹!”,总管太监说着咬牙切齿地,“近日并未换季,吃食也平常,圣上身上唯一的变化便是是服用了焕元丹!原本还是一分怀疑,如今璇真这一逃,不就十分明白了?!”
姜至呈也想起自己查到的疯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