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非失误而是有人生事,禁军却未及时控制,那第一个该被问责的便是他!
急急跨步而去的方指挥使内心火气翻腾,禁军驻守宫内各处,如此任由喧哗声持续便是渎职无疑,更何况此处可是乾清宫!念头纷飞间,他甚至打好了请罪的腹稿以及驻守此处禁军的处理方案。
然而这一切在跨出殿外后烟消云散了。
“这,这便是变异人?!”,方指挥使惊问道。
他耳聪目明,打眼便看到一跪在宫娥身边的太监直立起来,嘴里大嚼着什么,血水沿着下巴滴落于前襟,更可怖的是那双非人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方才姜至呈二人禀告之言便浮现于脑中。
姜至呈敛目点头,答道:“是。”
眼看着其中两个变异人朝着这个方向而来,莫说中间还有委顿在地的总管太监几人,便是没人也不能让它们接近乾清宫!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他匆匆接过蒋晟递来椅子腿,二人便冲了过去。
方指挥使不由心中一沉,怪道方才喧哗声持续,但禁军却无人前来阻止......或许无人是字面意思般的“无人”了吗!以至于宫娥及变异人如此简单便闯入宫中禁地。
以上发生的这一切不过短短数个呼吸间。
方指挥使也不敢多作迟疑,本能地转身朝乾清宫内奔去。
护驾!
此时,他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迎面便遇上方才的引路太监。
他见方指挥使匆匆跑来,自然出于本能伸手想要拦住,“指挥使留步!殿中不可疾走!”
殿中不可疾走方指挥使自然知道,但事从权急,这等支微末节的小事能比得上圣上安危之万一吗?
于是他随手将引路太监一搡,只脚步不停地扔下一句“外敌来袭!贻误护驾杀无赦!”
武人劲儿大,即便已经收了力,这一搡也让引路太监一个仰倒摔在地。
引路太监当下便痛得起不来身,只能仰头朝殿内喊道:“英华!速报圣上!”
以此提醒殿内驻守众太监,无论如何不能任由方指挥使独自闯入。
对打小便入了宫的引路太监来说,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唯一学会的生存之道便是:该听的一定要听!不该听的一定不要听!
简单却有效。
就譬如近期圣上不适以来乾清宫的变化。
不管是总管太监数次调整乾清宫的人手,还是仅有总管太监及一直宿在偏殿的刘太医二人方能亲面圣上等等,只要与自己无关的他全当自己是个木头人,不听不看不想;
但对下达于他的坚守殿内、不得使人影响圣上修养命令,即便知道不敌方指挥使也要坚决执行。
然而殿内的太监均和他相差无几,吃不住方指挥使的力道,也跟不上他的脚程,只能坠在后边追着方指挥使的背影往寝殿而去。
这头,方指挥使已冲进了寝殿。
殿内昏暗一片,只因四周窗户全都被遮挡着,唯剩两盏油灯闪着黯淡的光。
又因怕影响圣上修养,太监们多被遣至寝殿外驻守,所以此刻,寝殿内倒是清清静静的。
于是在昏暗清静的寝殿内,一阵莫名的窸窣声杯衬得更为明显。
“皇上!”,方指挥使轻声叩请。
正要将如今危情禀告之,却惊见龙床帷布上直起一道影子来。
因油灯昏暗,方才它伏在下方时尚不明显,如今直起来便清晰可见,那影子“嘴巴”似乎衔着一块物体。
一刹那,方指挥使心凉了半截!
救驾来迟矣!
他哪还顾得上什么君臣之礼?!
三两步上前,一把掀起明黄床帐,然后......然后便直接傻了眼。
里面确实如他方才想象般,变异人正在噬人。
但现实又与之想象略微出入。
这面色青灰、眼睛骇人、满嘴血腥的变异人,身穿绣着九爪真龙的明黄色寝衣!
变异人是圣上!
掀起床帐的动静惊动了正在进食的“圣上”,它转头一“见”生人,立马抛下手下已断了气的小太监,嚎叫着朝外扑来。
饶是身手了得,此时方指挥使也只能连连后退。
没法子,这可是圣上!
即使变异了,对恪守了一辈子忠君思想的方指挥使来说,这也是圣上!
然而在变异后的圣上眼里,忠臣不忠臣的毫不重要,新鲜不新鲜才是重点。
于是它呼赫着朝美味的鲜肉扑去。
仗着身手敏捷,方指挥使几次险险躲过“圣上”尖利的指甲。
正缩手缩脚不知该如何应对之时,方才追在他身后的太监闯入了僵持的两人之间。
第一个倒霉的太监瞪大了眼睛,尚来不及惊叫,就被“圣上”抱了个满怀,一股扑鼻的恶臭之后便是脖子剧痛。